主角叫朝露何枯的小说是《姜琇谢宴戈周衍》,是作者岁岁长乐谢宴戈写的一本言情风格的小说,书中主要讲述了: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说要退婚。我等了他很久。人人都说谢小将军死在了战场上,这婚事由我们姜家退了,也不算是薄情寡义。我向来是姜家最好的姑娘,偏偏在这事上犯了倔,我温柔地说,谢小将军没有死。我说我不信。...
谢家的赔礼一抬抬地送到了府里,诚意很足,里头的东西珍贵程度与平常王孙的聘礼也不遑多让。我一眼都没有去瞧过。
庶妹姜珍在与我闲聊时无意中多说,彼时我正作画,长绢铺展开,墨色渲染出一副春日模样。
“里头的珠子最不济也有龙眼那么大,那缎子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一眼耀眼。”她忍不住啧啧称赞,“不知道是多少年存下的宝贝。旁的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是送了极珍贵的聘礼来。”
我手上无端一颤,大滴的墨滴落下来,晕染出一块狼藉。好好的一幅画,竟是这样毁了。
姜珍年纪小,却也自知失言,知道是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很是懊恼。
我闷咳两声,淡淡说了句无妨。
牖窗外的雪霁了,只有零星的一点在飘。
半年前那场大战谢小将军身先士卒,单带精锐率先深入敌方腹地,燃军草点营地,甚至单枪匹马取敌将首级,里应外合赢了这一场大战。当时传他死讯的时候,诸人还可惜一代名将初露锋芒便陨落,现在他平安归来,荣耀只会高不会低。
我听说啦。他如今盛宠优渥,年纪轻轻也已经是职位不低,出身于世袭的武昌侯府,真的是封无可封。圣上便着眼于谢宴戈带回来的那个孤女身上,御笔一点,她已经是个有封地的县主了。日后成婚,也勉勉强强算是门当户对。
我收拢了画卷,从喉咙里又溢出了些咳嗽声。
姜珍眉露关心,
“长姐咳得这样厉害,吃药了吗?怎么还费心画画?”
我摆摆手示意无事,药吃啦,药不医心。我把废了的画卷起来,这画我陆陆续续画了有几个月,从入了秋就开始画,谢宴戈很久前问我要的,现在毁了也好,本就是再也送不出去的东西。
废了也好,我伸手丢进废纸篓里。
马车前进的时候遇到了些阻碍,捧雪出去询问了一下,回来说是前面路上闹了点事。
我又忍不住咳了一下,捧雪忍不住埋怨我,
“小姐要澄心堂的纸差了小厮跑腿便好了,何苦亲自走一趟。”
我笑着摇摇头。
捧雪又喋喋地说,
“前面是个姑娘沾上李家的那几个公子哥了呢。李大少爷硬说那姑娘偷了他块玉佩,借机上去揩油,刚碰到脸呢,就被那姑娘一口唾沫喷在脸上。这下子小厮都用上压那姑娘了。”
我知道李家那几个公子哥的,家里一代比一代破落下去,偏偏觉得自己沾了点皇家的血,功名才气没有,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寻常姑娘遇到他们等同民女被恶霸欺凌的话本,没什么好结局。
我拿了姜府的牌子递给捧雪。
捧雪会意。
她下了马车,声音不大,音色倒是清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家马车路过,不料遇上此事。我家小姐问,不知发生了什么值得闹腾的事,可有叫京城尹来查看的必要?”
这话不偏不倚,只把事往大了闹,却是没理的最不敢的。
捧雪自幼在姜府长大,说话也气派。李兴几个立即叫小厮停了手,那姑娘下意识地躲到了捧雪这边。这事好巧不巧撞上了贵女。看这丫鬟的气派和小姐也不差,李兴再看她身后那马车,便知晓了其中坐着的必然是那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姜家嫡长女,姜琇。
当下也不再想着那个姑娘,他犯不着因为一个小有姿色的女人和姜琇过不去。最近姜琇因为谢宴戈那事清明一片的名声到底是沾上了黑。
李兴这边想着,若不是这姜琇自己有什么没传出来的臭德行,怎么会就被谢宴戈退了婚了呢?往常那副清高的模样下指不定藏着什么腌臜的东西呢?这样看来,姜琇想嫁给自己都是十分勉强。
这样想着,看着那重青色的车帘心里越发有点痒痒,越过捧雪,往马车走。
“不过是一些误会,现下已经解除了。因为这档子事阻挡了姜小姐的车辇,李某真是愧疚。不如您出来,我亲自给小姐道个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一步迈两步,就往马车车帘掀去。
此次出门得急没带侍卫,不然这登徒子怎么能接近小姐?
捧雪惊呼一声。
说时迟那是快。
一枚玉簪破空而来,直直穿过李兴的衣袖钉在地上。下一瞬李兴的心口挨了一拳,已经窝在地上呕血痛呼了。
来人气极反笑,眉眼带了戾气。他薄唇抿成讥讽的弧度。
“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谁都敢碰?”
我当时端坐在马车里,听见李兴的话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甚至已经微掀起了车帘,但好在下一瞬似乎就有人把他痛击在了地上。
我掀起了车帘,正巧对上那人的眼睛。眼眸狭长,此刻因为怒气眼角有些戾红,几缕发丝从鬓角垂下。是谢宴戈。
谢宴戈静静地看着我,眼底藏有慌乱与关心。
我的手紧紧攥着车帘。我怯懦,又怀有隐约的欢喜,谢宴戈啊谢宴戈,你的这滔天怒火、慌乱和关心,是否是因为我?
我以为再见他总归是有怨有恨,谁知道我竟满心都是卑微的苦涩。
我朝他笑,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睛。
一个姑娘扑了上来,是那个被李兴与他的一并小厮纠缠的姑娘。模样实在狼狈,说不上多秀致,只是多了分娇蛮,发间戴着铃铛,一动玎珰珰的。穿着窄袖的衣服,有些类似胡服,但现在裂了好几处,玉白的手腕上累了好几个宝石镯子,整个人说不出的生动灵巧。
真要说特别的话,就是和上京,包括我在内的姑娘都不同。
她贴着谢宴戈说话,语气骄横,但到底是受了惊,一双眼又蛮又娇,
“谢宴戈!你怎么才来。”
谢宴戈解下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又仔细地系了带子。一向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的谢家小霸王也任她埋怨,轻轻地嗯了一句。
“我的错。”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位娇蛮的姑娘原来就是谢宴戈带回来的青铃姑娘。
原来是她。
我这才明白呀,他的怒气、慌乱,他的所有情绪,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抬手捂住嘴轻咳几声,我真怕咳嗽的时候咳出了泪,那可真是把颜面都丢尽了。
谢宴戈立时看过来,眸中情绪转换了几遭,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捧雪已经上了车,替我抚着背,一边暗自生自己的气,怪自己多嘴让小姐起了善心,谁知又沾上这两瘟神。
谢宴戈示意青铃向我道谢。
我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早知她是青铃,我便不会出手了。谢宴戈一向把他的人护得很好,到头来倒是我一个局外人徒增笑料。
我提出了告辞。捧雪为我解下了车帘,我端坐在马车里,裙摆在身旁一丝不乱,我看见帘外珠联璧合、好一双壁人。
车帘落下那一刻,我微笑说,
“祝君安好。”
我想起母亲梳着我的长发说,“世上的好儿郎这么多,我们阿琇与谁配不上呢?”
马车轱辘轱辘地前进,捧雪握着我的手说,姑娘,您哭一次吧,哭出来便好了。到头来我周围的人都因为我落泪,我却一滴泪都没掉。
我咬着牙格的格的,明明是要开春的时候,怎么冷得这样厉害。
我尽量挺直着腰脊,却最终难受地弯下去,我猛烈地咳嗽起来,悬着的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捧雪哭着说,
“姑娘您何苦呢,您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想起十七岁的谢宴戈鲜衣怒马,斜着一双眼恣意地问我,“姜家的大小姐,时时守着规矩步子都精确得像量过一样,你何苦呢?”
我何苦呢?
我用大袖遮住满脸的泪。
姜琇,你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