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阳春,羽鸣山。漫天红绸四散而落,原本一派喜庆的山寨却被浸在血色之中。叶初云身着一袭陈旧的红色喜服立在堂外,怔怔地望着面前淌着如同溪流般的鲜血。
而躺在血河之上的,是她手底下所有的弟兄。
“紫怡,顾独行是……六扇门的人,我们被……骗了!”重伤的二当家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未闭上的双眼直直看向立于几丈外的顾独行。
望着那同身披红色长衫的欣长背影,韩紫怡失神呢喃一声:“独行……”顾独行转过身,眉目如冰。几滴血溅在他俊朗的脸上,衬出极具摄人的压迫感。
“羽鸣山山贼头目韩紫怡。”韩紫怡心一窒。她竟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温润如玉的顾独行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震惊的目光缓缓下落,停在了顾独行手中正滴着鲜血的剑上。
“你杀了他们?”韩紫怡声音发颤,眼底翻滚着深深的痛意。
顾独行眸色微暗:“六扇门总捕头,奉命剿杀所有贼人。”
闻言,韩紫怡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满手她弟兄鲜血的人就是一月前立誓要娶她的人。
顾独行是六扇门的人,那这一月只是他为今天而做的一场戏!
韩紫怡看着满堂曾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心如刀绞。下一刻,十几个装束一样的男子涌入堂内,目光警惕地看着她。望着面如冰霜的顾独行,韩紫怡心紧缩着:“你可还记得一月前对我说的话?”月余前,她救下误落陷阱的顾独行。
不知情为何物的她忽然明白了“一见倾心”的意思。但她是贼,顾独行是要走仕途的书生,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可韩紫怡舍不得,向来洒脱不羁的她面对傅君尧竟小心翼翼起来。
直到他说:“你虽为贼,但做的却是劫富济贫的义举,我有心与你结秦晋之好,不知你可愿意?”自五岁之后,韩紫怡从未哭过,然却因为这番话哭的像个孩子。
她从来不敢想世间会有个男子为她抛弃世俗眼光,与她长相厮守。更何况还是她心仪之人。
“贼就是贼,何须多言。”顾独行眼神冷厉,每个字仿佛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短短八字却像那沾血的长剑刺穿韩紫怡的心脏,也斩断了那些回忆。她身形颤抖,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被抽离:“成王败寇,任凭你们处置。”
顾独行紧抿着唇,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抬了抬手,几个男子便上前用镣铐锁住韩紫怡的手脚。韩紫怡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望着那满地的鲜血。那片片血泊似是染红了她的眼,连同心都被自责和懊悔占满。
如果不是她把顾独行带回来,不是她要尽快成亲,他们又怎么会惨死在顾独行的剑下。是她引狼入室,害了他们……韩紫怡被押送下山,在被推上囚车后,她一眼望见了面前坐于马上的顾独行。他褪下了红色喜服,一袭玄色束腰皮甲,暗金线穿梭于衣隙,腰间佩一绣春刀。星目如冰,墨眉似剑,连唇角都带着丝冷傲。
韩紫怡眼眸微怔。明明是同一张脸,可眼前的人却有那样陌生。囚车慢慢前行,顾独行御马随行在侧。韩紫怡指腹摩挲着裙角,心中泛起阵阵酸苦。这是她娘当年穿过的,但是娘是爹抢来的新娘子。
她五岁那年,她娘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羽鸣山。走之前还对韩紫怡说,只要折完五千只千纸鹤,她就会回来接她。
忽然间,韩紫怡眸色一闪,慌忙抬头望向傅君尧:“让我回去拿样东西好不好?”顾独行目光复杂,并未作答。韩紫怡抓住囚车木栏,声音嘶哑:“若你疑我想逃,那就和我一同去。”闻言,顾独行眼底一凛,转头看着韩紫怡。那双聚着雾气泛红的眸子让他心头有了丝莫名的烦躁。他强移开视线,掩去了心中那抹情绪。“除被劫之物外,不留山寨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