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能是这段时间华东地区雨水比较丰沛的缘故。

江水高涨，水流湍急。

人在大自然面前就显得犹为渺小。

如果还是个不会游泳的人，那就更危险。

眼见落水者扑腾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桥上的人都觉得落水者可能没救了。

毕竟现在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他们发现刚刚公园靠近桥墩的地方有个人跳下去救，但那人好像也消失在了江水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觉得还是等警察来比较好……

如果在黑夜中没有特殊灯具，普通灯光也照不了多远。

肉眼是很难发现江面上的情况。

但沈绪不一样，他能透过微弱的光线准确定位落水的人。

便憋着一口气，如浪里白条一般从水下潜过去，游速极快。

仅仅几分钟，他就游到了对方身边。

沈绪发现落水者确实是个女人。

只见她面朝水下，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犹如一捧水草一般。

身体似乎完全失去了反应，正被江水裹挟着随波逐流。

沈绪不再等待，把头伸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潜入江中用力把女人抬出水面。

再用左手环住仰面朝天的女人的腰部，右手和双脚猛力向后划水。

桥上的人看到江水中有水花溅起，都来了精神。

随着水花越来越近，他们便看到有个男人先爬上岸，再转身趴地上把女孩从水里拖上来。

桥上的人纷纷往桥下跑去。

沈绪把人拖上来之后，先摸了下女人的颈动脉。

好在人应该没死，脉搏跳动稳定，不然他也回天乏术。

轻轻把女人放平在地，拿来自己的鞋子垫在她脖颈之下。

这样做可以尽量让她的头往后仰起来，让气管从直角变成一条曲线，也更容易令溺水者吐出肺和胃中的江水。

接着沈绪把手机灯打开，伸手掏干净她鼻腔和口中的秽物。

再开始做心肺复苏。

叠起双手按压三十多次，女人口鼻中喷出大量江水。

沈绪便深深吸了口气给她来了两三次人工呼吸。

然后继续按压起来。

很快桥上的人和闻讯而来的警察都进到了公园里。

“呃……”

这时，溺水者总算恢复了呼吸，人也有了些许意识。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沈绪见此也就放下心来，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溺水者。

这女人……哦不，是少女。

她年纪很轻。

看身上穿着JK制服。

对于二十岁左右的孩子，沈绪总是非常宽容的他加起来都快九十多岁了。

不管因为什么跳江，能救回来就是好事情。

只见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给她抚了抚黏在脸上的长发。

眼神中流露出老人对孩子般的关怀。

“孩子你刚清醒过来，记得要少说话，尽量保存体力，躺着等救护车过来接你，现在乖一些，别乱动，知道了吗？”

“好……”

少女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身上似乎散发如同长辈般的光芒，极具反差感，这很奇妙。

见少女很听话，沈绪放心不少。

“小伙子可以啊！”

此时一位民警快步来到沈绪面前，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应该的。”

沈绪抬头淡淡回了一句，然后便站起身来。“警察叔叔，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现在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没什么事，这边让医生处理，咱们去边上做个简单笔录就好。”

沈绪把身份证和电话留给了警察，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正好这会儿他把衣服裤子都穿好了。

走之前还给警察留下一句：“警察叔叔，能不能不要告诉这孩子是谁救得她。”

民警有些敬佩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品行够高尚的啊。”

“呵呵，您也清楚现在这个世道，免得多些麻烦而已，谢了。”

沈绪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的有些沧桑。

把民警接下去要说的话都给堵在了喉咙里。

只能目送他消失在另一侧公园出口。

沈绪很快便回到了店里。

他的咖啡馆虽然小，但却是个二层小楼，从吧台楼梯上去便是个可供人睡觉的小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不说，里面的物件也很简约。

一张一米五的床，一架实木电脑桌，一个小衣柜，还有把躺椅。

看样子生活的态度还算不错。

沈绪环视一周，看到桌面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大尺度骚手办。

墙上挂着一张批量印刷的《星空》。

床头柜上有只炭黑色山峰trettitre蓝牙音响正在充电。

这些房间内的点缀物，体现了当代城市年轻人穷逼且精致的生活状态。

有时候大多数虚假的文艺范总会伴随着粗劣和似懂非懂。

就像这只设计感极强的trettitre，穷得只剩下二分频。

大概是因为三分频贵了三倍暂时买不起的缘故……

况且这品牌没有哈曼卡顿琉璃系列自带的玻璃共鸣腔，其实更适合户外或者大空间使用。

在这种狭小空间内，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它加上一层玻璃罩。

才能让声音变得更浑厚更大气，且不会出现低频刺耳的情况。

但很多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偏冷门的知识，只觉得这只一千三百多的小众音响，不仅好看，还能在朋友圈小装一手……

沈绪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

随后找来一张用来装蛋糕的四方型透明塑料盒，用剪刀给它裁成一圈类似狗狗防咬颈套的圆锥形，再用透明胶粘成喇叭状的共鸣腔，卡在山峰腰间的格栅上。

再连接手机蓝牙，播放一首哈曼卡顿专用测试曲：落叶乌龟……

“落叶无归根，单丝不成线”

“无所寄托，亦无心流浪”

“你把红豆赠我不如写我一首歌”

“落款你的名字，工整又好看”

“若把你比作歌”

“你便是那高山流水”

“佳人伴舞，天地伴舞”

“绝弦的美……”

trettitre黑山峰在关掉灯光的暗室中发着淡紫色光影。

有了简易共鸣腔加持，这只小音箱总算发挥出了百分之九十的实力。

人声清澈悦耳，乐器有种人造的浑厚。

沈绪站在窗前，看着店铺门口这条人烟稀少的岔路。

路灯在十点半一到便统一熄灭。

世界仿佛就此沉寂下去。

这一刻无比安静的状态让他十分享受。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装模做样，也没有虚与委蛇。

天地仿佛一人所有……

正当他沉浸在这小小的快乐里时，立刻就被一个电话给打破了。

“喂，兄弟，通宵不？”

打电话来的正是记忆中唯一的好兄弟，庄纯。

嗯，装纯。

你爹取名挺有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