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位,是阿娘为我求来的,所以万不能辜负。
“钰儿拜见姨母,求姨母救救母亲。”
提及母亲,她方才转过身来。
我低头余光可见,她站起身朝我而来。
我心下慌乱,只堪堪站稳。
月嬷嬷声调染上几分哀伤:“姑娘什么都不求,但求殿下护着林氏这唯一的血脉。”
我又惊又慌,心中正盘算着,娘究竟是要做什么。
头顶传来冷冽如霜般的声音:“把头抬起来。”
闻言,我抬起头,对上姨母那清冷的眉眼。
不知是否因这寒光刺眼,我竟于她双眸中瞧见许许泪花。
半晌,她才薄唇轻启道:“都说外甥肖舅,果真不假。你与他有五分像,却失了七分傲骨。”
我不敢言语,怕讨她厌弃,只能默默站着。
须知这些年,长在深宫,我的傲骨早就被父皇折了去。
“往后把头抬起来做人,莫要给我们定国将军府丢人。”
姨母留下这话,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我等原地未动。
待到仆从将我带去厢房安顿。
月嬷嬷替我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姨母那无人知晓的手信回宫去了。
望着回宫的马车,我泪眼婆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娘亲。
虽然伤心,但我如今顾不得其他。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姨母手劲真大,拍的我眼冒金星。
“打今儿起,多吃两碗饭,别让人以为我将军府薄待你。”
我晕乎乎的应下,怀里又被塞本书。
“还有,明日卯时初刻起来练武,什么时候学会林家枪,能打过陪练时,就能见你娘了。”
我将书护在怀里,顿时觉得有了生的希望。
5、
我在将军府,度过三年春夏,四年寒。
十二岁的我,听府里的老人说闲话。
姨母是天昭最厉害的殿下。
能文作诗,能武打仗,和舅舅原是青梅竹马,十年前本是要成婚的。
只可惜那年林家苦守北寒关,姨母带援军赶到时。
她心心念念的小将军已是身前长枪穿心,奄奄一息。
心爱之人战死,她在边关浴血杀敌,终使边关安宁,蛮夷归降,北漠签约。
她带回了少年郎,弄丢了自己。
天昭最骄傲明媚的小公主,从此不爱说话,只守着将军府过日子。
在府里,父皇乃是禁忌,无人敢提。
姨母不愿入宫,只是每年上元节,托人给娘带一壶桃花酿。
这四年,我学完了林家枪,可没能见到娘。
偶尔斗胆埋怨姨母,当年早该告诉我,陪练是她。
我从纯纯挨打,到承受挨打,最后习惯挨打。
她实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平日吃穿用度都精细着我,伤寒受伤她虽嘴上不说,但面上还是止不住心疼。
我心中感激,只苦于不知何日再见阿娘。
后有一日,宫中传出皇后有孕。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姨母听了心不在焉,连手中长剑都没拿稳。
我不明白其中深意,还是盘算着何时讨姨母欢心,让她允我出去瞧瞧娘,我委实是太想她了。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月后。
月嬷嬷遍体鳞伤而来,弥留之际只道:“求殿下入宫,再见我家姑娘最后一面。”
我心急如焚,只觉脑中紧绷着的弦,断的彻底。
姨母没做停留,手持御剑,带着我策马闯宫。
单凭一句昭和长公主,官兵让道,无人敢拦。
抵达凤仪宫时,皇后行刺一事,已然传开。
时隔数年,我再见阿娘。
她瘦弱不堪,脸色惨白,身穿常服,难掩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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