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
照花眠差点嘴瓢,她怎么也没法把眼前高大威武的大将军和形容猥琐的嫖客联系在一起。
“你娘叫照招娣,对么?”
“!!!”
他居然知道娘亲的闺名!
照花眠的娘是十多年前芙蓉坊最受追捧的花魁,雅号白玫瑰,她不但生得美貌,更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聪慧灵动,一时名动京城,盛名不衰。
其实她是个穿越女。
她跟照花眠说过穿越是怎么回事,还说过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惜照花眠五岁的时候她就病故了,而照招娣这个名字也只有极其亲近的人才知道。
战列英居然知道这个名字,难道他真是自己的爹?
“阿照……”
战列英看着她迷茫的小脸,一时有些心疼,忍不住张开双臂想抱她入怀。
照花眠却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似乎不敢相信。
“没事,爹爹带你回家,你会慢慢习惯的。”
战列英满脸期待,还要上前,照花眠却摇摇头,头上的珍珠流苏轻晃,“今天太突然了,我得想想,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是先回芙蓉坊吧。”
虽然照招娣很早就走了,可她没少教照花眠小姑娘不能随意跟人回家的道理,照花眠才不会随便遇到一个自称自己爹的人就相信——
哪怕那人是权倾朝野的战大将军。
这么一会儿工夫,战列英已经被她拒绝两次了,他身后的黑甲将士们心中一寒,又惊又怕。
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不给大将军面子,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战列英若发起怒来,谁也挡不住。
可对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姑娘连续两次的拒绝,战列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欣慰地笑了,“警惕性真高,不愧是我的闺女。好,你说什么爹爹都依你。”
他笑的时候看起来脾气还挺好的。
照花眠不由也朝他笑了,“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去找你,你别急!”
她说完就往芙蓉坊的方向小跑而去,傻丫头小竹紧跟在她身后,等她跑远了,战列英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又恢复了威严肃然。
“甲字队跟她走,保证她的安全,否则——提头来见。”
“是!”
……
回到芙蓉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照花眠还在想着战列英到底是不是她爹的事,迎面忽然扑来一阵香风。
“哎呀,小花花,你回来啦?”
照花眠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做出格挡的姿势,果然下一秒一坨穿着红色的纱衣的肥美肉球就弹到她身上,被她格挡的姿势顶了回去。
老鸨八春娘也没在意,还抿了抿那张涂成樱桃的大嘴,狗腿子似的凑上来,“哎呀,你这身上怎么弄脏了,还有血?快快,快到前院春娘我给你洗洗!”
“不用了不用了!”
照花眠一听前院两个字下意识警钟大响,勉强笑道:“我自己回后院洗洗就好了,不用劳烦八春娘。”
“哎呀不碍事,前院刚好来了几位恩客想见见你,咱们就过去洗了顺便见了多省事?”
说罢肥硕的两只胳膊勾上照花眠,不由分说把她往前院拉。
小竹吓坏了,连忙上去撕扯,“你别扯我们姑娘,姑娘从来不去前院的!”
她生得瘦弱年纪又小,哪里是八春娘的对手?
照花眠眉头微蹙,索性用力将胳膊抽了出来,气氛瞬间冰冷。
“我说照花眠,你别给脸不要脸。”
做风月场生意的人都惯会两张面孔,尤其是八春娘这种老鸨子,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她恶狠狠地瞪着照花眠,画出来的樱桃嘴大张大合十分扭曲,“你在我们芙蓉坊白吃白住长到十五岁,以前是看在花魁娘子白玫瑰死得早的份上可怜你。现在白玫瑰都死了十年了,你还想不接客继续白吃白住?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她张口闭口提照招娣,照花眠目光冷然,“我从小在芙蓉坊长大吃喝都是用我的娘的钱,她临终前还留下二十万两银子投资了芙蓉坊,我怎么说也算芙蓉坊的二东家,轮得到你一个老鸨子逼我接客?”
“二东家?!”
八春娘胖大的脸露出狡猾的笑容,“什么二东家?你娘留的二十万两银子本就在芙蓉坊挣的,她死了自然归芙蓉坊。至于你……嘿嘿,外头的恩客眼馋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劝你乖乖去接客,否则……”
从她十三岁起,八春娘就开始试探想让她去接客,随着她年岁增长出落得越来越美貌,这种试探越来越频繁,渐渐到了近乎逼迫的地步。
照花眠也不慌,随手从小竹头上拔下束发的铜簪用尖端顶在面颊上,“原来是恩客们眼馋我的美貌,那我的美貌毁了,他们就不眼馋了吧?”
“别别别,千万别!”
八春娘急得不得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毁了,芙蓉坊至少要损失几十万两银子!
“你有话好好说,只要不划脸,别的什么都好说!”
她看到照花眠手握的那支铜簪上头还带着碧绿的铜锈,心就一阵一阵地颤,这铜锈要是刮到她娇嫩的皮肉里,这张漂亮脸蛋算是完了。
“我也是这句话,只要不再逼我接客,别的什么都好说。”
照花眠最后看她一眼,将铜簪递给小竹,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
待她离开之后,八春娘身后院墙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绸衣男子,她一见就大声诉苦,“东家,你瞧这死丫头狂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二东家了!难道咱们就由着她这样下去?”
“要不是看在她娘白玫瑰的份上,我能让这丫头这么逍遥么?”
吴喜财手里搓着两个铁核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小眼睛不满地瞥向八春娘,“你也老糊涂了,在芙蓉坊这么多年,不想接客的姑娘该用什么招数让她服软你都不知道了?”
八春娘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喂,听见没有,有人想逼你妹去接客。”
屋顶上,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半跪在屋脊上朝下看,黑暗中又走出一位墨蓝衣衫的英俊男子,身姿颀长,在夜色中无声地走来,同时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
“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