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安!”
她下巴高高的扬起,巴掌大的脸满是固执,咬牙高声叫道。
这边是私人的病房,走廊内的人不多,但是这一声也足够的引人注目了。
马上要拐角的背影,顿住。
颀长而冷漠。
“别逼我连这点体面都不给你。”
说完,他就走了,干脆利索,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
阮锦妍一直支撑着的那股固执,终于是垮了,若不是身边的人及时,现在她造就跌倒在了地上了。
“太太,您没事吧?”
几个人站在一侧,却手足无措。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女人,缓缓的蹲下身体,却不哭不闹的,反倒是笑了起来。
她的五官本来就明媚好看,现在加上清脆的笑声,看着更加的明亮。
若是放在其他情况下,倒是赏心悦目的。
但是偏偏是这样的情况,笑声反倒是有些渗人。
谁都不知道,当奢望变成执念,当执念变了空,她心底那块,再也填补不起来了。
“您去哪里?”
旁边的人试图拦住,问道。
薄暮安吩咐下来的,可是让他们看好了太太,不要让她再惹是生非,跑去打扰林家大小姐。
可现下,太太倒是没打扰林家大小姐,但是方向却是冲着外边走的。
光着的脚丫子,贴合着地面,冷的透底。
阮锦妍像是没丝毫的感觉,依旧是往外走。
麻木的像是行尸走肉。
她不想回到那个逼仄的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屋子,一旦回去总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太太!”
旁边的人终于是忍不住的拦住。
若是再走的话,就出医院了。
“怎么?他说过让你们把我囚起来了?”
阮锦妍的面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微微的侧头,依旧有掩不住的凌厉和苍白的风华。
这话问的犀利直接。
拦着的人被问住了,支支吾吾了一顿,却没说出来话。
那人终于是败了,往旁边避开,除了保护她的安全,倒是真的做不了什么。
外边开始淅淅沥沥的下小雨了。
阮锦妍站在台阶上,手掌向上摊开,微微的闭眼,她眼里浓重的哀沉,也一并的掩在了眼底,声音轻而淡,几不可闻,“无情之下,我是不是也该无义?”
闭眼的瞬间,之前所有的事情像是走马观花的,不停地回放。
曾经那些假象有多么的美好,现在就有多么的嘲讽。
本来就是一场交易的感情。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沦陷进去的?
阮锦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迷茫还未消散。
就听到急促的声音,“记者!记者怎么会知道这边。”
“太太,您快些进去!”
这边的慌乱,和她这边的安静却成了极大的反差。
阮锦妍眼里的焦距重新回归,垂眼看底下的时候,嘴角反倒是有意无意的勾着几分的弧度。
似是嘲讽似是冷笑。
记者不负众望,不等这边处理完,就冲上来了。
“听说您跟林小姐一起摔下楼梯了,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林小姐现在还在急救吗?林小姐跟薄总是不有什么关系?”
记者犀利发问,却阮锦妍听得有些想要发笑。
试图推她下去的是林娆,害的她流产的还是林娆,而现在站在昏迷不醒的无辜者地位的,还是她。
呵……
阮锦妍的下巴抬起,笑道:“薄总对外界说过,林娆是他的妹妹,怎么,你们这么随便编排,不怕被告诽谤?”
剩下的话倒是没法继续了。
若是那些记者再问的话,可不就是承认了随意编排乱伦的事情吗。
阮锦妍一直绷紧的脊梁骨,才有些松懈,疲惫。
若是日后林娆还想要进门的话,想要清白的名声是不可能了。
应付了记者,她收到一条短信,看过之后,当即转身回去,保镖一时不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林娆的病房前。
林娆脸色苍白,娇弱的像是菟丝子,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薄暮安也极大的耐心,温柔的像是对待至宝。
阮锦研走过去,每一步却都像是在刀尖上,刺的遍体鳞伤,饶是早就知道,却依旧有千刀万剐的疼。
“过几天陪我去洱海好不好,差点死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多珍贵……”林娆还在侧着头,天真烂漫的撒娇。
门却咯吱的打开。
薄暮安脸上的柔情,顿时的冷了下来,“不是说不让你来这边吗。”
语气冰冷,和方才截然不同。
“我来这边是找你的,爷爷知道这个事情了,让我们明天回去住一段时间。”
“你把消息跟老爷子说的?”薄暮安冷笑。
“不是我。”阮锦妍看着他,“但是爷爷说你要是不回去,那你把你绑着回去,你要是被谁耽搁了,那就记入薄家永不来往的黑名单里去。”
她站的笔直,眼睛看向了林娆。
林娆瑟瑟了几下,伸手去拉薄暮安袖子,“你回去吧,我不想让爷爷讨厌我,其实我没事的,这不是脱离危险了吗。”
薄暮安皱眉,眼里却冷沉浓重,“这就是你处心积虑的目的?先差点害死她,现在还打主意到老爷子那边去了?”
阮锦妍心头猛然被一刺,压住酸涩,“你看清楚,她没死,但是我的孩子死了!”
“阮姐姐。”林娆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眼泪大滴啪嗒的落下,踉跄的挣扎下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手臂被抓的很疼,我都没想过来是什么事情,就这样了。”
断断续续,带着哽咽,林娆抬起手臂,露出上边的抓痕。
“不用管她。”薄暮安眼里才一晃而过的沉暗和愧疚,一闪而过,紧接着按住林娆的手臂,声音冷重。
好一副郎情妾意啊,阮锦研冷笑,“好,不管你想不想回去,早晚都会回去的,就像是我是你妻子,而她只是个外人。”说完,转身出去。
……
薄家老宅那边,薄老爷子的脸色漆黑。,“他没跟你回来?”
阮锦妍垂首,‘嗯’了一下,手指微蜷,掐紧了,试图帮他掩盖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手无意识的放在腹部,宛若针扎。
“那记者会也是照旧,并且林家那边也该敲打了,这几年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薄老爷子怒意的说道,威压顿生。
薄暮安从来都是翻云覆雨,睥睨众生的能力,甚至整个s市都没有能跟他抗衡的公司,薄老爷子这么做,拿的不是权势来压,而是孝道。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样一来,只怕他会更恨自己了。
“哎。”薄老爷子重重的叹息,“你放心,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允许你们离婚,时间久了,总会好的。”
阮锦妍想说的话都咽下,只垂眼,掩住所有的情绪。
记者会如约举行,之前围堵在医院没得到有用消息的,现在全都凑到这边来了。
薄老爷子雷厉风行,先是举办记者会,紧接着就是全力打压林家。
“锦妍啊,孩子的事情,是薄家对不住你,这次爷爷给你出气,孩子总会有的。”
薄老爷子真心疼惜她,苍老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浑浊的眼里带着几分的惋惜和痛心。
他这个孙子,处处都好,甚至能够一意孤行披荆斩棘做到如今的位置,可却偏偏在感情方面上,把珍珠当做是鱼目,他年纪大了,能做的只有这些。
记者会从召开到最后,该来的人依旧没来。
阮锦研面色无波,心脏却已经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记者会开完,薄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了。
暂时不会和林家有生意往来,并且薄太太只可能是阮锦妍一个人。
阮锦妍鼻子发酸,薄老爷子这是在给她撑场面,“谢谢爷爷。”
她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子,声音都有些沙哑。
薄老爷子的力气用完了,拄着拐杖,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有倦意,“妍丫头,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爷爷年纪大了,帮衬不来你多少,夫妻之间总是需要磨合的。”
“我就是盼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们……哎。”
重重的叹息,薄老爷子闭眼不再说话。
记者会结束之后,老爷子依旧强撑着身体坐在这边,似乎在等什么。
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周而复始的。
“再打一次电话!”薄老爷子声音沙哑沉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和怒气。
电话那边的声音,淡冷凉薄,隔着电话似乎就能看到他从容冷淡的样子,好像就能看到他雷厉风行干脆利索的手腕。
他从来都不受制于人,哪怕是家里的人。
“混账东西!”
薄老爷子的拐杖都重重的扔出去了。
砸到了一旁的花瓶上,花瓶顿时的四分五裂的碎了。
“妍丫头啊,是薄家对不住你啊。”薄老爷子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浑浊的眼里像是闪着泪,一次次的拍着她的手背说。
“爷爷,没事的。”阮锦研的心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答应爷爷,答应爷爷不离婚好不好,他只是犯浑,早晚都会清醒的,但是林家那女人,绝对不会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