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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主位上,皇后面含恬淡微笑,双手置于膝上,淡淡看着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暗地里较劲讥讽。
那张明艳雍容的脸上的表情,与我在观刑那日看到的不同,那日她窝在天子怀里,眼中焰火闪动。
现在却淡然处之。
我在神像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可不是所谓的淡然处世,不过是没把眼中众人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
一如辽东统领看罪奴,他们是人,其他人都不过是猪狗。
刚进门就能听到窃窃私语。
“听说她是个卖身进宫做奴才的宫女,可真是走了狗屎运让皇上看中。”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凭她也配做才人?”
“听说还是柔妃宫里的人呢,柔妃现在牙根都要咬断了吧。”
皇后只等声音越来越响才用力一拍凤椅的扶手,“好了,新妹妹入宫,众姐妹何故喧闹不止,既然做了皇上的嫔妃,以往的出身又有何干?”
她这么说,她养的疯狗却不满意。
“皇后娘娘,我们虽说都是皇上的嫔妃,但我们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清白女儿,雪才人不过是卖身为奴的宫女,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咱们平起平坐?”
有一人开头,就有千千万万一拥而上的拥趸。
等这些人吵嚷声几乎要捅破坤宁宫的房顶,皇后才不咸不淡道:“好了,本宫说过,这位妹妹以后就是皇上的嫔妃,和大家是一样的,一家人要和睦,争风吃醋,岂不是让皇上为难?”
她说罢,才叫我起身免礼:“瞧我,忘了妹妹还跪在地上,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日后妹妹便是皇上后宫的嫔妃,定要和众姐妹和睦相处才是。”
多高明的手段,恩威并施,还让我这个容貌格外出众的小小才人,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如此擅长阴谋诡计,难怪能害死符琰一家。
我连礼都没行,站起身后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转身出门,也不管皇后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放肆!雪才人,皇后娘娘发话,你怎么敢自己起身就走,这是大不敬!”
方才的疯狗又狂吠起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媚眼如丝,瞥她,似笑非笑:“那姐姐当如何对我呢?”
“难不成姐姐想对我动手,行刑?姐姐知道我的出身,也该知道昨日我是如何承圣恩,又有人是什么下场,姐姐也想去陪陪那人吗?”
“姐姐好像并无圣恩加身,靠的是皇后娘娘的庇护,姐姐想和我碰一碰,是看皇后娘娘庇护厉害,还是皇上的圣恩有用吗?”
这话刚好戳在这条疯狗的心口,引得她不顾宫禁,骤然大叫起来。
“好贱婢,你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谁不知道你靠一身狐媚迷惑皇上。”
“不过是仗着皇上还新鲜,就敢恃宠而骄,以色侍人,我看你这张贱狐狸脸能得意到几时!”
我笑的更放肆。
“姐姐急什么,我是伺候人的奴才,做得是伺候人的活,在座的各位姐姐何尝不是伺候皇上的奴才,干的是伺候皇上的活,都是双膝跪地当奴才,这也要争个三六九等?说到底,各位姐姐与我又有什么分别,谁又不是以色侍人,难不成皇上到各位姐姐宫中,是听各位姐姐谈论朝政?”
后宫干政乃是大忌,众人瞬间都吓得闭了嘴。
我笑意更浓。
“姐姐们自诩高门贵女,也不过是高门出身的奴才,照样和我一样在皇上的龙床上辗转承欢......哦我忘了,各位姐姐还没能在龙床上留宿呢。”
这条疯狗受不住我的谩骂,再不管什么高门贵女的体面,冲上前便对我扬起巴掌:“我撕烂你这个**的嘴,叫你钩引皇上!”
而那位大度的中宫皇后,就那么冷眼旁观。
也对,是她养的疯狗,自然是帮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做她想做但不能脏手的事。
可我这样一身污泥的人,就是为了把这位皇后娘娘拉下马呀。
我不闪不躲,抬手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攥住她的手腕朝皇后丢了过去,只叫她额角也碰在皇后脚边的小杌子上,鲜血淋漓,脏了皇后衣裙一角。
“嫔妾自卫而已,嫔妾做宫女时手劲儿就大,一时失手了,皇后娘娘宽仁待下,一定不会与臣妾一般计较吧。”
一时间吵嚷的坤宁宫,静的可闻雪落声。
皇后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一阵涟漪,眼中凌厉的光扫向我,放在双膝上的手‘啪’一声,重重摁在扶手上,指节发白。
被人当众挑战权威,她脸上无光。
我眉眼弯弯,朝她仰起头。
“皇上还要去嫔妾宫中用午膳,嫔妾还要去小厨房看着,就不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净了。”
皇后胸口一阵起伏,指甲几乎要抠进凤椅的扶手,将那金漆都剐蹭下来。
半晌,她才吐出一口浊气:“照顾皇上才是最要紧的,妹妹先回宫吧。”
“柔妃,雪才人是你宫中人,你也要多加照看才是。”
柔妃慌忙起身跪倒,连连称是。
我则扬起头,踩着门口帘间缝隙洒进的阳光扬长而去,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昨儿在乾宁宫,我看到皇帝的寝衣鞋垫针脚都稀疏些,一问才知这是皇后的手笔。
没错,皇后喜欢皇帝,或者说,钟情于皇帝。
也为了皇帝,以身为饵帮皇帝拔除成国公这一门开国勋贵。
那我偏就要从她手里拉走皇帝,好叫她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手里。
符琰品尝过的绝望,她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一点都不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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