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污蔑

“张大娘，你也来买菜吗？”

蒋枝枝才不管她跟李桂英关系怎么样，反正她又不跟李桂英一块住了。

“不是，我来供销社买点糖。我孙子冠军啊，这两天非吵着要糖，他爸心疼孩子，这不就让我来买点糖给孩子吃。”

王翠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故意加重了“他爸”这两个字。

蒋枝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跟李桂英玩的好，说话都是这么夹枪带棒的，明知道她没了爸爸，还非要在她面前提。

蒋枝枝面色不变，笑眯眯道：“那张大娘快去吧，要是不快点，说不定好糖都没了。”

王翠华纳闷起来。

前两天看见这死妮子还是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好过。

她眼珠子一转，看向蒋枝枝手里攥着的几块钱，讶异地睁大眼睛：“哎呦枝枝，你这钱是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她声音突然变大，街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没钱也不能偷别人的啊，虽然你从小就没有爸妈教养，但是你叔叔婶婶也待你不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蒋枝枝无语地看着眼前看起来为她痛心疾首的王翠华，做人一定要这么闲吗？

这个年代的人一向淳朴，对于小偷更是人人喊打，听到王翠华这么说，脸上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

更有按捺不住的大妈们，已经开始对蒋枝枝指指点点了：“看起来挺好一孩子，可惜了。”

“可惜啥啊，这都是命，说不定她爸妈没了也是她克的。”

此话一出，竟是引来了一片赞同之声。

集市上的人围了过来，聚在这小小一角，将蒋枝枝两人包围起来。

要是原来的蒋枝枝，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就直接承认，把钱给王翠华了，可她现在不是原来的蒋枝枝了。

蒋枝枝在现代时也看过不少“当领导给你转账转少了，你应该怎么做”的帖子，眼珠一转，决定使用那招。

她垂着头，王翠华看着她蔫嗒嗒的样子，以为是她已经“屈打成招”了，得意的光刚在眼睛里闪烁起来，眼前的女孩子就抬头了。

只见她杏眸中含着盈盈泪光，一滴晶莹的泪水挂在睫毛上欲滴未滴：“王大娘，我一直将您当作亲大娘看待，也不瞒着您了，这钱，是我爹妈死之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笔钱了，说是要等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再用。”

她攥了攥手中的钱，明明不舍却还是递了出去：“王大娘，您要是想要，我给您便是，我爹妈生前就是正直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这钱被说成什么来历不明，恐怕他们做鬼也做不安生啊！”

动作间，她装作无意露出了手腕处的青紫痕迹，又急忙遮掩起来。

围观的人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痕，更加相信她那句“过得不好”了。

王翠华本就不知道她这钱是哪里来的，她也知道蒋枝枝的叔叔婶婶对她并不好。

听到后面的鬼神之说更是害怕极了，生怕蒋枝枝的爹妈会因此报复她，急忙挤出慈爱的笑：“我就说，枝枝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种事。你叔叔婶婶我会帮忙劝着点，你钱还够用吗，要不张大娘给你添一点？”

她本意是想要表现自己的善良，没想到蒋枝枝开口：“真的吗，我和妹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想去买点白薯干，但是没有粮票，钱也不够，王大娘……？”

王翠华眼珠子瞪大看着蒋枝枝手里的钱，钱不够，糊弄鬼呢！

蒋枝枝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期期艾艾道：“爹妈说这钱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但是有张大娘帮衬，也不叫万不得已，我怕再用的话，要被爸妈说。”

刚才说蒋枝枝克死爹妈的人也一转话头，全都帮着蒋枝枝说话了：“是这样，这可是人家爹妈留下来的，怎么说也能留个念想。”

王翠华咬着牙，恨自己多嘴。

她从一层一层的布包里抽出来两张皱巴巴的粮票和五角钱，交给蒋枝枝：“枝枝，你拿着，王大娘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以后长大了，可得记得王大娘啊！”

蒋枝枝内心撇撇嘴，面上却是受宠若惊，小手颤抖着接过了粮票：“我会记住你的王大娘。”

王翠华看着眼前这小妮子带笑的脸，都觉得她是在憋着什么坏水，于是寒暄了几句，赶紧离开了。

围观的人看到事情结束了，也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去了。

蒋枝枝将钱和粮票收好，眼睛里闪着狡黠的精光。

扯犊子果然有用，她就说在现代，上网也能学到点东西的吧。

刚刚有人帮着她说话之时，好像也有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汇进了她的手腕。

难道，陌生人的信任也能够增加信任度吗？

她这么想着，决定等回去之后，好好去那神秘空间里看一看。

她转头去粮店换粮，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

换完粮食，蒋枝枝准备离开，想了想，脚步一转又去了供销社，买了一盏油灯。

天黑之后没有油灯还是有些不方便，况且以后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早，总不能天一黑就睡觉。

清水湾蒋家。

蒋枝枝带走了家里唯一的一块猪肉和全部的鸡蛋，这件事还是李桂英第二天想给儿子煮鸡蛋的时候才发现的。

自从蒋枝枝离开之后，李桂英不得不自己干活。

白天喂猪，砍柴，做饭，洗碗，晚上打扫卫生，洗一家的衣服。

这些之前都是蒋枝枝的活，李桂英才做了不到两天，便感觉每天比驴都累了。

王招娣那个老太婆虽说在他家白吃白住，每天的饭也是挑剔的很，一个不合心意就撂筷子。

偏偏蒋枝枝和蒋蔓蔓走了之后，李桂英还没了出气筒，这两天憋着一肚子火。

所以在听到王翠华的话时，她手里的舀子一下子就摔到了缸里，溅起水来：“什么？你看到蒋枝枝那死妮子了？”

“可不是嘛！”

王翠华坐在柴房的木凳子上，顺势抓了一把地瓜干放在手里吃着：“你猜蒋枝枝在集市上干什么？”

“总不会是在要饭吧，这种事就那俩赔钱货能干出来了。”

李桂英瞥了一眼王翠华，没好气地说。

“不是不是，人家手里可是抓着一大把钱呢，我看，十块钱是有了！”

“十块钱？！”

李桂英失声尖叫，声音几乎冲破屋顶。

她马上就恨得牙痒痒：“我说那死妮子怎么不回家，敢情是发财了不想给我啊。”

李桂英在屋里愤恨地转来转去：“我辛辛苦苦养她那么大，没想到是养了两条白眼狼出来。”

李桂英一想到蒋枝枝有十块钱，心里好像有千百只蚂蚁爬来爬去，恨不得马上找到蒋枝枝把钱据为己有。

她是蒋枝枝的婶婶，养育了蒋枝枝那么多年，蒋枝枝的钱，自然是她的。

“你看到蒋枝枝去哪儿了吗？”

王翠华自然不能告诉李桂英，自己被蒋枝枝坑了五角钱，生气离开，只能含糊道：“那小妮子跑得太快我没看见。”

看到李桂英嫌弃的眼神和马上就要端走簸箕的动作，她连忙补充道：“你别急嘛，明天我们去镇上，说不定蒋枝枝还在那里呢。”

“也是，”李桂英复又拾起舀子往锅里添水，眼神凶狠：“明天你带我去，那么大个人，我还不信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