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他之所以这么说,全都是因为那个坟。
我现在已经二十一了,按他的说法,我顶多还能活九年,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我妈了,我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拎着饭盒从老王家跳出来,我就傻愣愣的坐在了门口的木桩子上。
很多人都说我爷爷在几十年前的时候救过一个风水先生,后来那个人挨不住社会主义的关怀教育死在了石河村,这件事我也听刘小虎他姥爷说过,基本不会有假,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爷爷一个带头破过四旧的人,怎么就干出了这种糊涂事,不管是不是人家给算的,他都不能把坟搁家。
如果他和我爸知道我活不过三十岁,究竟是会继续守着,还是会改变想法?
看着爷爷的院门,我忽然生出了试试他们俩的心思,就推门进了院。
那一瞬间,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直勾勾的盯着我,让人头皮发麻。
以前我也没少来我爷爷的院,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头一次,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朝门里走,手指刚搭到拉手上,就听我爷爷说道:“王宝柱叫来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会就给你二哥三哥打电话,让他们回来,这坟就算豁出命去也得守住了。”
我爸立即说道:“行,我马上就打。”
我爷爷“嗯”了一声,又说道:“以后对天乐好点,别老是打骂,爸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你了,你可千万别像我。”
我爷爷长叹了一声,道:“你和他能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厉雷,一下子就在我的脑袋里炸开了。
我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活不过三十岁?
结合姓陈的大师说了话,我如泼冷水,浑身冰凉。
悲愤,怨恨,不平,数种情绪在我心里交织,我平生第一次发疯似的恨起两个最亲的人。
他们宁愿牺牲我,也不愿意挪坟,这种没有心的人我还给他吃什么饭。
我想把饭倒在门口,想想又忍住了,要是让我爸看到恐怕我还没到三十就被活活的打死了。
我妈看到我回来,立即问道:“你爸和你爷都吃了吗?”
“吃了,你赶紧睡去吧。”
其实我已经把馒头和饭都端进了狗窝,我妈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骗她,答应一声就关了灯。
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却怎么也睡不着,打开手电照了照已经十二点了,我爸还没回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从心里冒了出来。
不如我现在就去把坟挖了,等明天问起,就说是老王家干的,反正仇早就结了,也不差这一回。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兴奋,越想越觉得可行,毕竟不到绝路没人愿意死,我也是一样,鞋都来不及穿推门便出了屋。
四下看了一眼,就翻栅栏进了后院。
不知是阴天了还是怎么,今晚上一点月亮都没有,看着黑漆漆的后院,我不禁也有些毛骨悚然。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不到九年的寿命,我又来了劲。
“太爷爷,对不住了。”
我叨咕一句就摸黑走向了坟,感觉踩到了土包,抡起锹就往下铲,这时,就觉锹把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我顿时冒出了一身汗,难道是我太爷爷显灵了?
惊惧之际,眼前啪的一声冒出了一道火光,火光中一张小鼻子小眼儿的脸,正对着我嘿嘿发笑。
大半夜,还是在坟前,这场景谁看谁都得吓死。
我吓的张嘴就喊,却被一只油腻肥厚的手麻利的给捂住了。
“不怕召来你爹和你爷爷,你就叫。”
感受到对方手上的温度,我的心顿时稳定了不少,这家伙嘴里还冒着酒气,肯定不是鬼。
随后我就看见了一晃一晃的火光,大爷的,感情这人刚才是在点烟。
心思定了定,我立马拨开了这只猪蹄子一般的手,压着嗓子问道:“你是谁,跑我家后院干什么来了?”
那人使劲的啅了口烟,笑嘻嘻的说道:“我姓陈,叫陈百川,是你们邻居家串门的。”
一听他的姓氏我顿时明白了,他就是王宝柱请来的大师。
立即说道:“什么窜门的,你们不就是合起伙要挖我家的坟吗?”
陈百川并没有生气,依旧乐呵呵的说道:“那小兄弟你呢?不也背着你爹和你爷爷来挖坟了吗?”
我顿时语塞,他是老王家请来的,肯定跟他们一条心,看样子我这嫁祸人的计划今晚就要泡汤了。
我寻思的功夫,陈百川已把我的锹抢了过去。
喷着酒气说道:“小兄弟,关于坟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这个坟现在还不能挖,要是动手了,你们两家谁都别想好,轻者残废,重则死亡。”
听到这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可还是撞着胆子问道:“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陈百川弹飞了烟蒂,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搬着我的肩膀说道:“这里边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里边有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是什么?”
我追问的功夫,旁边的院门响了,陈百川立即说道:“这个说不准,还得等明白看了再说,有人来了,赶紧散了吧。”
他说完就回了老王家的院,与此同时,我听到有脚步声往院子里走,不用说,肯定是我爸。
再事情没弄明白之前,我还不想和他正面冲突,连锹都没来得及拿就从小窗户跳回了屋,不一会,我爸进来了,没一会就传来了鼾声。
让陈百川这一说,我更睡不着了,脑袋里一直在想坟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头昏脑涨的合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的太多,我居然做了一个无比古怪的梦,我梦到自己一铲子把坟劈成了两半,一片朦胧的白雾之中,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蟒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表情阴冷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