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琢精美的贵妃榻上坐着一个小奶娃。
三四岁的年纪,身着藕粉色烟罗裙,双平髻松松垮垮的垂在两侧,映在阳光下的小脸粉雕玉琢。
眼看着案桌上放置的汤药逐渐凉透,丫鬟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药已经不烫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叶晚娇从怔愣中回神。
她抬手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头还有些昏,却不妨碍叶晚娇回忆刚刚觉醒的记忆。
她伸手正好摸到一条大腿,下意识的狠心一拧。
“嘶……”站在叶晚娇身边的丫鬟倒吸一口冷气,用力捏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颤抖,“**,您……怎么突然掐奴婢的腿?”
语气委屈又怯懦,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嫌恶。
“啊?哦,对不起啊……”
叶晚娇闻言抬头就看到丫鬟委屈的表情,嘴唇张了张干巴巴的说道。
她她她她……忘了。
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奶娃,大腿不可能有那么粗的。
啧。
被丫鬟这一打岔,叶晚娇不得不正视自己穿越的事实,而且还是胎穿。
准确来说,她穿书了。
叶晚娇。
一个和她同名的反派炮灰女配。
她作为镇北将军府最小的嫡***,自出生就体弱多病,从小药不离手,走三步路就大喘,见风就咳嗽,小身板弱不禁风……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小心的娇养着。
然而,这一切在镇北将军府被抄家流放后戛然而止,随着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叶晚娇最终变成了孤身一人。
在流放的苦寒之地苟活十年,昔日偌大的镇北将军府独独剩她一个病秧子还活着。
十四岁这年,她被老皇帝以感怀老将军为由封为嘉月郡主特诏回京,本怀着一腔仇恨却不料路上发生意外导致失忆。
入京后,失忆的她被五皇子瑞王谢言知也就是书中男主设计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自此一见倾心,鞍前马后。
更是在蛮夷入侵时背井离乡远赴和亲,主动为心上人排忧解难。
在蛮夷遭遇种种磨难后恢复记忆,她面对害自己一家惨死的仇人之子由爱生恨,蛊惑蛮夷首领发动战乱,害两国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最终落得个城墙之上一箭穿心的凄惨下场。
可以说,叶晚娇自出生起就活在帝王无情的算计和利用之中,包括出生后体弱多病,流放十年独活,回京路上意外失忆……
她短暂而又惨烈的一生,被作者用一句简短的文字——妖妃霍乱,瑞王除之而结尾。
想到这里,叶晚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胖手,象征性的擦了擦头上刚冒出的虚汗。
也是没有想到,她一个只知道吃睡的小奶娃竟然有当妖妃的潜质。
“**,**!”丫鬟急切的声音传来。
回过神来,叶晚娇面前出现了一只左右摇晃的大手。
她伸手猛地一拍,“啪”的一声,丫鬟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巴掌印。
小劲儿还挺大。
不错,叶晚娇对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您今日怎么了,奴婢是想提醒您药凉了,您需要赶紧喝药了。”
连续被打了两下,丫鬟委屈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愠怒,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她凶,叶晚娇比她更凶。
板着一张软萌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训斥道:“药凉了你不会端去热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让我喝坏肚子拉稀?”
丫鬟不知为何平日里听话乖巧的叶晚娇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跋扈,一时间竟然真的被一个三岁半的小奶娃的气场吓住,当即端起面前的汤药跑去厨房。
房间里落针可闻……
周围一群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低头看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无一人敢上前,生怕触了这小祖宗的霉头。
到时候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叶晚娇可没时间管这群人的反应,她双手托腮,过分精致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苦恼。
想到一家人即将被抄家流放的命运,她愁啊!
狗皇帝真不是人,眼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姐要撑起镇北将军府的门楣了,就整这死出。
屁点胆量都没有!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二十里处位于山林中的一方破庙里,一个正在打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睁开了眼。
望着不远处的京城方向,老头掐指比划一通,混沌的双眼瞬间迸发出亮光。
老人前面三四米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锋凌厉的不似他这个年纪所该有的。
谢墨臣在察觉到师父的异样后,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剑上前询问,“师父,发生了何事?”
顾清风伸出苍老的手不紧不慢的捋了捋胡须,幽深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小徒儿。
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脊背单薄,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五官深峻,薄唇紧抿,小小年纪就有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之姿,不难看出日后的绝色。
此刻他一言不发,也不见小徒儿有着急之色。
良久,顾清风正色的说道:“墨儿,为师刚刚为你在必死的命道中寻到了一抹生机,也不枉你我在此等候多年。”
听到“必死”二字,谢墨臣依然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顾清风,仿佛说得不是他一般。
顾清风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无趣的摇摇头,“你这小子,还是这么的不解风情,啧啧啧……”
“好了,正是京城方向,赶紧收拾收拾为师的那些破烂……咳,是宝贝准备出发了,你这小命还在天上悬着呢,光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为你这臭小子担惊受怕,不见你有一点着急的。”
闻言,谢墨臣弯腰收拾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不理会顾清风的絮絮叨叨。
*
过了一会儿,刚刚出去的丫鬟端着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进来,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放到叶晚娇面前的桌上。
“**,您赶紧趁热喝药,不然要是又生病了大**和老夫人问起来奴婢没法交差呀!”
听到丫鬟状似随意的话,叶晚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哼!
就知道拿姐姐和祖母压她,欺负她年纪小吗?
叶晚娇眨了眨眼,温软的声音不置可否的说道:“知道了,你们都先出去吧,药我会喝的。”
“那**您可一定要记得喝药呀!”丫鬟叮嘱完低着头转身离去,转身的一瞬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她就知道,每次一提大**和老夫人准管用,毕竟她伺候的这位主可是个不想让人担心的乖孩子,一定会乖乖喝药的。
待房间门被丫鬟轻轻的关上后,叶晚娇的视线转移到面前黑乎乎的苦涩汤药上,看起来就令人难以下咽。
片刻,她慢悠悠的起身,肉乎乎的双手稳稳的端起汤药,迈着小碎步走到窗下摆放的绿植前,手一弯,一碗中药全部融入了泥土里。
望着泥土上冒着的点点气泡,叶晚娇小脸紧绷。
一碗被下过毒的药,她整整喝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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