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空气陷进一片冷寂。

楚千淼嗓子还未恢复，难听沙哑：“……我不能。”

这拒绝在顾明霄意料之中，他眼神更冷，将匕首强硬地塞进她手心。

“公主不是最爱强迫别人？”

冰冷刀刃抵上了肌肤，只需往里一寸便能要了她的命。

楚千淼手指用力到颤抖，摇头祈求：“不要……求您……”

顾明霄眸光阴冷，更加发狠：“求人怎么求，还需我教你？”

楚千淼松开手，佝偻着起身。

她便这般不着一缕地跪在顾明霄面前，瑟瑟发抖的磕头：“首辅大人……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

这副骨瘦嶙峋的身躯实在称不上好看，顾明霄却莫名呼吸急促。

兴许是醉意上涌，他燥热的厉害。

却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

周子硶醉醺醺地闯入：“怎么还不出来，小爷都等了……”

下一瞬，他对上顾明霄冰冷眼神。

周子硶倏然闭紧了嘴，惊愕不已。

顾明霄剑眉蹙紧，极为不悦，冷声斥责：“滚出去！”

周子硶忙跌跌撞撞跑了。

楚千淼伏在冰凉地面上，冷得发颤。

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顾明霄还要逼她做些什么。

可奇怪的是，顾明霄接下来却什么都没做。

看着那双华贵的鎏金靴径直走远，楚千淼才不敢置信地爬起来。

伺候周子硶一事竟就这般不了了之，她又恢复了洒扫的工作。

几日后，楚千淼被叫去打扫偏院。

她推门而入。

下一瞬，却径直僵在原地，瞳仁一震！

里面的人，是她的父皇！

老人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裳雕刻着木头，脚边堆积着大片木屑。

三年里，父皇似乎老了几十岁。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却做着下等人做的苦役活。

看着这一幕，楚千淼心中好似嵌进一根尖刺，痛得发颤。

顾明霄好整以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认识这位了？”

楚千淼匆忙敛下眼眸，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向顾明霄行礼：“拜见首辅大人。”

“这里的活可是累得很。”顾明霄语气淡淡，看向楚千淼，“不过，我给你一个尽孝的机会，你替他留下，我就放他自由。”

楚千淼久久沉默。

院中的先皇也看着这边，似乎眼含期望。

半响，楚千淼却是漠然道：“……我不愿意。”

先皇一愣，指着她便怒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你亲爹！”

楚千淼罔若未闻一般，面色如常，心却仿佛被撕裂，疼痛万分。

她明白，若是表现得在乎，为了报复她，顾明霄定会千方百计地***父皇。

她不敢相认，也不能相认。

门被关上，骂声仍钻进楚千淼耳中：“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该死的祸害！”

顾明霄满目讥讽，冷笑道：“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连血亲都弃之如履。”

楚千淼低着头，手攥的极紧：“大人所言极是，若无其他事，小人便告退了。”

“站住。”

顾明霄声音冰冷：“今日是晴婉的忌日。”

楚千淼脚步一滞。

不给她反应的余地，便被强硬带到了吕晴婉坟前。

碑上刻着的“亡妻吕晴婉之墓”几个大字，狠狠刺伤楚千淼眼眸。

她几乎都快忘了，她也曾做过顾明霄的妻子。

那浓情蜜意的几个月，如今想来竟冷得刺骨。

男人小心翼翼擦拭碑上尘土，转而看向她时眼神却充斥着冰冷的恨意。

“楚千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楚千淼心猛地一颤，痛意密密麻麻蔓延。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她也想知道。

如果当初死的是她，父皇不会被谋逆，喻臣亦不会死。

她其实只见过吕晴婉一次，就是吕晴婉听了婚事后来找她。

吕晴婉说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可这些话顾明霄从来不信，他只会骂她卑贱，人都死了还在诋毁吕晴婉。

对楚千淼煞白的脸色，顾明霄冷眼而视。

下一刻，却见她忽然扑通一下跪下，对着碑重重磕了个头。

“吕晴婉，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告诉我真凶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