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是师傅捡来的,而是被人送进观里。”
“当年你被人丢在山脚下,是大你几岁的穆驰序捡到将你送上山。”
祝熙悦也终于记起,当年下山嫁给穆驰序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爱他,还是为了偿还之前的恩情。
无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上来,几乎快要淹的她无法呼吸。
她至今都能想起玄机师兄脸上的担忧和无奈。
“不管此次下山结局如何,师兄和观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的退路。”
想到这,祝熙悦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看来师兄早就算出自己会经历这一切!
只是天道因果,她必须自己承受。
她望着满是乌云的窗外,直觉眼睛涩得厉害。
沉默许久后,祝熙悦起身祝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准备回观。
天清观一直避世,屹立于京郊背牛顶顶峰,上下山都靠徒步。
到山下时,已是深夜。
祝熙悦正准备上山,抬眸就看见一身白色长袍、仙风道骨的玄机立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
祝熙悦脚步一顿,眼里闪过诧异:“师兄怎么在这?”
玄机一贯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担忧:“今早上香的时候,观外雀鸣不断,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特意来接你上山。”
祝熙悦心里划过一抹暖流,默默跟紧玄机的上山的步伐。
两个小时后,天清观三清殿内。
祝熙悦用清水洗过手,抹布擦干,接着点燃香,恭敬的跪在祖师爷面前。
那一瞬,和穆驰序的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
相伴五年,他的笑,他的好,和朝朝暮暮一点点一滴滴化作情丝,狠狠束缚住她的心。
祝熙悦虔诚的扣了三个首。
“求祖师爷保佑我平安渡劫,情路平顺。”
说完,她小心翼翼将香插入香炉。
看着香烟袅袅,祝熙悦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不想下一秒,刚刚点燃的香骤然拦腰断裂,砸在地上!
香灭了……
祝熙悦顿时脸色煞白,不知所措的看向师兄。
玄机眉心微蹙,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将香拾起,重新点了三炷香。
恭敬的拜了拜祖师爷,朗声道:“望祖师爷们保佑熙悦,让她平安度关,万事顺遂。”
玄机鲜少向祖师爷求什么。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祝熙悦下山入世嫁给穆驰序的时候,求的是:“希望祖师爷保佑熙悦幸福美满,平安喜乐。”
祝熙悦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自从结婚后,她很少再回观里,每次回来也尽量挑师兄不在的时候,免得穆驰序误会。
没想到师兄心中毫无芥蒂,还是向以前那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心里的酸胀几乎压抑快要溢出来,祝熙悦对着师兄的背影低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玄机疑惑回头,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不解。
祝熙悦攥紧手指,脸上满是歉意:“以前驰序一直误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同门之谊,我为他向你道歉。”
玄机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却又在祝熙悦探究之前很快消逝。
他淡然的转移话题:“之前师傅叮嘱过,要替你把脉。”
接着伸出了手。
师命难违,祝熙悦强忍着情绪伸出手,撩起衣袖。
搭上脉搏的那了那刻,玄机脸色骤变,连手指都开始发颤,显然是号出了情蛊。
情蛊对身体损耗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蛊死人亡!
想要取出蛊虫,就只能剖心。
许久之后,他才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大可以回观。”
祝熙悦却望着门外的青山愣神。
穆驰序对她不好吗?
刚结婚时,合作方一个总裁在宴会上让祝熙悦难堪,穆驰序直接折断了他的手臂。
他说熙悦,生意可以再做,钱可以再赚,但你只有一个。
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欺负你!
后来穆氏蒸蒸日上,穆驰序更是把她捧在手心,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
山间清风徐徐,和回忆一起化成刀,刀刀刺进祝熙悦的骨髓。
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泪:“他对我挺好的,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挺好的。”
可就是因为太好了,背叛才更加让她痛不欲生。
见她这样,玄机也只能轻声叮嘱:“你的房间没变,先休息,明日会有贵客上门。”
说完转身离开。
祝熙悦思绪沉沉的看了眼祖师爷像,半响后才收起视线回房。
可哪怕是回到观中,她也依旧无法静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
祝熙悦早早起来做早课。
不想一到三清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那里,信誓旦旦得对着三清像认错。
“是我对不起熙悦,不该让她伤心惹她生气,只是孩子的事情是我母亲的毕生心愿,我不能不孝。”
穆驰序言之凿凿:“我发誓,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和阮楠断绝关系,否则就让穆家气运断绝,家破人……”
祝熙悦心一紧,立即出口制止:“驰序!慎言!”
穆驰序高大的身躯一颤,立即回过头:“熙悦?”
他连夜上山,眉梢眼角满是疲惫,唯独看向祝熙悦的眼神炽热明亮:“你原谅我了吗?”
祝熙悦攥紧手指,‘原谅’两个字如同生铁一般卡在喉间。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穆驰序的眸光黯了黯,也只剩沉默。
许久之后,他回头拿起面前竹筒签卦:“祖师爷在上,望你懂我诚心,让阮楠平安诞下麟儿!”
说完,穆驰序开始摇晃签筒。
不一会,竹筒中有卦签掉落在地。
祝熙悦下意识垂眸去看,接着瞳仁一缩,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