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爽就要多吃东西,把坏心情吃进肚子里一起拉出来就好了,于是当晚苏宛喝了两大碗饼子泡鸡汤,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浑身舒坦。
吃过早饭,谢绣溶闲不住,拿了绣样子便坐在床头忙活起来,反正也是些轻省活计,苏宛也就由她去了,备好水壶干粮,便带着苏纯往镇子里去了。
因动身早,两人腿脚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流桥镇集市上。此间商铺酒楼林立,道路两旁有不少贩卖新鲜瓜果蔬菜以及日常用品的摊位,吆喝叫卖声不绝,其中男女老少往来穿梭,好不热闹。苏纯显然是不常来这种地方,兴奋的瞪直了眼,“姐姐,这里好多人啊。”
“集市嘛,自然人多了。”苏宛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纯儿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苏纯瞧瞧一旁热气腾腾的馄饨锅,又看看眼前形状各异的糖人,还有那齐齐码着的各色点心糕饼,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简直让她眼花缭乱,不过这也得花好多银子吧......她偷偷咽了下口水,牵住姐姐的手,小声道:“纯儿不想吃,姐姐我们快去买了米面回家吧。”
这个八岁小女孩的懂事令她心疼,这在现代正是该被宠成公主无法无天的年龄啊,可这么小就见识到了世间疾苦。苏宛有些感慨,愈发爱怜的摸摸她的小脸,“纯儿这么乖,姐姐当然要奖励纯儿啦。”说着自木棍上摘下一串糖葫芦,一根糖人,“老伯,多少钱?”
“好咧小姑娘,两个铜板!”
苏宛付了钱往苏纯两个小手中各塞了一串,“快吃吧,看甜不甜。”
“姐姐先吃。”
苏宛咬一口她高高举起的糖葫芦,笑道:“真好吃,纯儿快尝尝。”
苏纯咧开嘴笑了笑,这才心满意足又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被晶莹糖衣包裹着的诱人红果。
一一清点好要买的东西,米面肉菜调料,带回家给娘和妹妹吃的小零嘴,油炸的酥花生,整整两大包才五文钱,便宜又实惠,还称了一些红糖,老姜,娘亲月子里伤了身子,得好好调理一下,还有几本娘嘱咐要买的书籍,她正好在书铺里看到了一本植物培植品鉴,也一并买了,算下来一共花了三两六钱,这批生活物资大概能撑过一个月了。
苏宛还破天荒的善心大发准备为山洞里的那个**抓几剂药回去熬,他什么时候活蹦乱跳了,自己也能安生活着不是?话说那变态究竟喂了自己什么毒药,好像身上并没有什么中毒特征。作为特工,在枪林弹雨里打滚那是小菜一碟,但和人勾心斗角,尤其是那种变态,她显然不是对手,但又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不是禁毒限毒,讲究科学的文明社会,谁知道她是不是中了类似于含笑半步颠那种头彩。
果然是哪个年头吃药都比吃饭贵,单单六剂药就花了她二两银子,无比肉的付了钱,正准备走,忽然药铺门口闹哄哄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马当先,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喽啰抬了张床板子,上面蒙着白布,布底下依稀是个人。
男人怒气冲冲,一掀白布,“掌柜的,我婆娘吃了你家的药后就中毒身亡了!你害人性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个说法!”
只见床板上的尸体面色发黑,口鼻眼处皆有黑血流出,显然是毒发身亡。
掌柜的认出这位的确是前两天来店里光顾的客人,忙上前安抚辩解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我这悬壶堂是百年老字号了,从没有毒死人的先例,想必是壮士弄错了。”
男人大喝一声,“昨晚我婆娘喝了你一剂药后就开始恶心呕吐,慢慢好了些就睡下了,谁知今早起来已经断气了!”说着把掌柜的一推,“要么赔我三百两银子,要么我就让我这帮弟兄把你这庸医的店给砸了!”
掌柜的被他推一个趔趄,幸好被伙计扶住了,看这群人分明是来找茬讹钱的,掌柜的受了点惊吓,说话也哆嗦起来,“稍等......稍等片刻。”吩咐伙计去取来此抓药的每位病患都有存档的预留底方,找到了他这一张药方子,仔细研看,“你妻子只是患了风寒之症,我开的这些药并无不妥之处。”
男人一听这老板语气,看来不给他颜色瞧瞧是不想着破财消灾了,“兄弟们,来,把这药铺子给我砸了!”
那几人立即凶神恶煞的向各处涌去,这些地头蛇最是招惹不得,想着这点基业名声就要毁在自己手上了,掌柜的哭天喊地,叫苦不迭。
“住手!”只听得一声清越的女声,如珠落玉盘。
“药物常与各种食物,乃至所嗅气味,所碰植物相克,我倒是想请问尊夫人在服药前后可吃了什么东西?接触了什么事物?可有任何反常之处?”
见出头的只是一个不足为患的小姑娘,男人面容愈加猖獗,嗤笑道:“哪里来的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快回家绣花去吧!”
苏宛笑容清艳,可眼中霜花却愈结愈重,“流桥镇县令公正严明,重视证据,最厌鱼肉百姓的乡里无赖,如果让他老人家来办理此案的话,不知道遭殃的是谁。”
他们这群人都是靠偷鸡摸狗,榨取乡邻过活,若是把事闹到县令那里,自然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可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挡了财路,又实在心有不甘。男人一横心,抡圆了拳头就往苏宛脑袋上招呼过去。
众人都为这个小姑娘捏了把汗,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接下来的血腥画面,可预料之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相反,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男人万分痛苦的嚎啕起来。
这场景很是诡异,一个瘦弱的少女不仅撂倒了百八十斤重的大汉,还拧断了他的胳膊,更诡异的是其间并没有人看清这一场景是如何发生的。
“做人呢,嘴巴还是要干净一些。”苏宛一脚踩上他脊椎,微一用力,慢条斯理道:“说说吧,我不喜欢问第二遍。”
男人早就吓得三魂丢了气魄,不住痛哼**,“我家婆娘信神,好像昨天找了个老道来给她看病,老道画了符咒,烧掉化水给我婆娘喝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常了。”
苏宛恍然一笑,双目清亮,“这就是了,道士符咒多以朱砂书写,朱砂遇火烧为汞,就是水银,服用不甚可要人命。”
掌柜后知后觉,连忙道:“书中确实有过记载。”
苏宛收回脚,矮下身子与之对视,言笑晏晏,“现在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婆娘是怎么死的,只是想借此大讹一笔罢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眼见那张脸越探越近,甚至还带有笑意,他如面瘟神似的,浑身毛骨悚然,忙求饶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娘饶了我吧。”
苏宛直起身,吹了吹手上灰尘,樱唇微动,“那还不快滚。”
一行恶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众人见无热闹可凑也就三两散去了,掌柜上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感恩戴德,“多谢姑娘,要不是姑娘,今天我这铺子是难逃一劫了。”
苏宛虚扶他一把,“掌柜的不要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掌柜忙殷勤相请,“姑娘想必也累了,去内室喝杯茶吧。”
苏宛摆手道:“不必,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忽注意到他头上冠玉簪,腰间缠玉带,指间饰玉扳指,想必是此中行家,遂自荷包里掏出玉牌,递与他,“我实在不通玉石,实在不敢估价,看掌柜的这身打扮想必是个中翘楚,烦请掌柜替我估个价。”她对玉器鉴赏一窍不通,这当铺买卖又惯于压价打幌,不要赔了才好。
掌柜双手接过,凑着光看,背着阴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神情渐而微妙,“不瞒姑娘,此等玉料为上上等,这小小一块千两不在话下,但是......”
“掌柜但说无妨。”
“你看这玉石上的纹路,这是龙纹,藻纹,普天之下只有皇室中人有资格用此纹饰。”掌柜不无好奇的打量着她,“冒昧问一句,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玉牌?”
原来还真是个宝贝,只是有些烫手。苏宛接过玉牌装好,“不瞒您说是我捡来的,这毕竟不是平民之物,掌柜的能否答应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掌柜也知其中厉害,正色道:“姑娘放心,这件事我必定烂在肚子里。”
苏宛想起那天在山崖下看到的那帮人,还有那道声线,她已有些回忆不起,只记得疏离矜贵,像霜雪一样柔软酷寒......他们一行隐约是要去找什么墓地,那这玉牌会不会是那位主子不甚遗落的,说起来她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多谢,我们先告辞了。”
掌柜见她有些心事,也不好多问,可看这两位小女孩通身打扮并不像富余人家,有心要帮衬一把,“我瞧摸着姑娘是从红梅村来的,红梅村山上有许多山参药草还有些特色山货,姑娘不妨摘晒些送到我这里来,有多少,我这铺子收多少,至于价钱,自然不会比市场行价低。”
苏宛明白他的好意,也顺势而下,多一份保障不是坏事,“那就谢谢掌柜了,这样吧,我月里每逢初一十五来送次货,您觉得如何?”
掌柜满脸乐呵,捋着胡须,“那就这么说定了,红梅村路程不近,你们两个姑娘背着这些东西也不好走,我让伙计驾车送你们回去。”
他一再坚持,苏宛婉拒数次未果,只好承情,再三相谢后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