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党项南侵,时局动乱,
妻子孟文珺以女子之身,力挽狂澜,
战胜归来,却身怀六甲。旁人笑我,暗藏讥讽。
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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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孟文珺在外作战两年,终于得胜归来!
我得知消息,早早在将军府门口等待。
直到日头西落,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眼中。
我下意识扬起笑。
可下一秒,瞬间脸色大变。
视线下移,落到孟文珺微微隆起的腹部,我笑意僵在脸上,瞳孔猛然收缩!
两年不见,孟文珺更显英姿飒爽。
只是下马时,一只手小心地抚在腹部。
她见我神色愣怔,只冷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却被人伸手拦住。
七皇子陈景翊搂着孟文珺,姿态亲密:“文珺,你小心点。”
他打量我一眼,神色有些无奈:
“文珺已有身孕,这才来得慢些,叫你久等了。”
看着陈景翊与孟文珺毫不避讳的亲密言行,我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
果真如此!
文珺她、她怀了七皇子的孩子!
我一时间心头剧震,不知所措。
孟文珺瞥了陈景翊一眼,带着些许笑意:“行了,我还没那么娇弱。”
她转头看向我,不悦地皱眉:“快让开吧。”
陈景翊给身后下人一个眼色。
那人狠狠地撞了我一把,口中却谦卑道:
“将军回府,还请楚大人让行。”
我暗暗吃痛,却无心计较这些。
只是紧紧地看着孟文珺的背影,神情复杂。
文珺她又怀孕了......
而且看她低头时满含柔情的模样,显然满心期待这个孩子。
可她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孩子......
两年前,孟文珺曾怀孕过,那时我欣喜若狂。
可孟文珺却神情冷傲:“我向来厌恶哭哭啼啼的孩子。”
“叫我给你生孩子,你也配?”
她喝下落胎药,抹干嘴角,随手把汤碗扔在地上。
“嘭”的一声,碎片四溅。
就像我的心,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可有什么办法?
我还爱着孟文珺,担心她气极伤身,只能强撑着安抚:“我没想过利用孩子对你怎么样,你不喜欢孩子就不生,一切随你......”
“只求你,别伤了自己。”
我声音发颤,低不可闻。
闻言,孟文珺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那日不欢而散后,不久孟文珺便被皇帝派出去对战党项。
我留在京城,为她打理家宅。
每每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我总是会想到孟文珺。
然而绝大多数的回忆中,她总是一副嫌恶、冷漠的脸色。
那些诛心之词像尖刀在我心口搅动,痛到麻木。
我没想到曾经口口声声说厌恶孩子的人,现在却对腹中的孩子满怀爱意。
想来,这是爱屋及乌吧。
她和七皇子陈景翊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无意外,他们将顺理成章地定情、成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孟文珺的父亲原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居功甚伟。
他却被人当众揭发虚报战功,甚至不惜残杀数百名无辜百姓。
揭发者撞柱以证清白,在场众人哗然。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结果却不了了之。
京城众人如何不明白,若真无此事,何必遮遮掩掩?
皇帝不过是看在孟老将军劳苦功劳、且满门忠烈的份上不愿伤了天下将士的心。
甚至明升暗降,把孟老将军留在京城。
一时间,原先深受百姓敬仰的孟老将军成了京城众人非议的对象,更有说书者指桑骂槐,编成段子,传遍陈国。
孟老将军虽勇武,却讷于口舌,不善争辩。
最终积郁成疾,不久撒手而归。
那年,孟文珺才十二岁。
三年后,党项大举南侵,偌大个陈国居然无人能与之抗敌,屡战屡败。
京城人人自危。
终于有人想起孟家。
可孟家男儿皆为国报忠,血溅沙场,孟老将军早已含恨而终。
只剩下一个孟文珺。
众人满心绝望,甚至在想若是孟老将军还在,外敌怎敢入侵?
然而偏偏是孟文珺,在大厦将倾之时,以女子之身力挽狂澜,打退了党项。
一时间,“孟文珺”之名响彻陈国。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或者说,因为她是女子,遭受了更大的恶意。
孟文珺力败党项,凯旋而归的那天,举国欢庆,百姓夹道欢迎。
在晚上的庆功宴上,她却遭人下药欺辱,想以此污她名声!
当时我为太子幕僚,有幸参加宫宴。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孟文珺,我心中激动异常。
见她脚步虚浮地被人搀扶下去,心中生疑,当即跟在他们身后。
危险关头,我当机立断出手救她。
然而离开时,恰巧被一群宫女撞见。
人人都道孟文珺和我二人在宫中情不自禁。
被人发现时,衣衫凌乱、面色绯红。
皇帝听闻此事,不因我们“秽乱宫闱”大怒,反而爽朗大笑:“孟将军乃女中豪杰,敢爱敢恨,自然与世俗女子不同。既然你二人有情,那朕便做主赐婚。”
我们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怎么能改?
不过......
我转头看着神色清明些许的孟文珺,心跳加快。
这算是阴差阳错吧......
孟文珺接了旨,看我的眼中却透露着尖锐的嫌恶。
我顿时喜色全无,笑意僵在嘴角。
成婚那日,孟文珺更是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直接把我赶出院子。
此后我一直住在将军府的偏僻小院里。
我与她虽为夫妻,却如陌生人。
与之相反的是,孟文珺虽已成婚,却常常与七皇子陈景翊结伴游玩、打猎射箭。
皇帝不悦,曾在一次皇宫宴上笑骂陈景翊:“孟将军已为人妇,你怎可如往常一般胡闹?”
他在说陈景翊,何尝不是指孟文珺?
然而孟文珺不卑不亢道:“微臣虽为女子,却能征战沙场,与男子无异,何须为世俗纲常束缚?”
“哦?”皇帝眼神微眯。
“那你与楚卿同朝为官,该如何称呼?”
“在外称官阶,对内论夫妻。”
皇帝大笑,转头对我道:“楚卿夫纲不振啊。”
闻言,众人应声而笑。
孟文珺冷冷地看过来,面无表情。
我心中微沉,暗暗不妙。
皇帝乃世间至尊,怎可忍受他人忤逆?
当夜,我在小院独自饮了一夜酒。
第二日就去找太子辞行。
太子诧异:“这可是你寒窗苦读数十年才得来的一切,不可惜?”
自然是可惜的。
但我知道,人生有舍有得,端看抉择罢了。
那时在我心中,一切都比不得孟文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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