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弟弟出车祸的那天，是不算晴朗的周末。

他背着吉他和沉重的包，敲响我的房门。

不同于往日，他很认真地和我说再见，临走时塞给我一张明信片。

「姐，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一定要到时候再打开哦。」那时我还气妈妈重男轻女，连带对弟弟都冷淡许多。

完全忘了，我生日明明还有两个月才到。

大门嘭地一声关上，随后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别。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小雨。

爸爸和弟弟都没回来。

妈妈沉默地坐在桌边，估计在盘算接下来怎么教训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进来的却是警察。

大概是说车子的火花塞松了，刹车片也失灵了。

弟弟和爸爸，死在去补习班的路上。

可我记得前两天爸爸给车子做过保养。

直到我看见弟弟包里的钳子改锥，和那张写着愿我自由的明信片，我终于明白，所谓意外，不过是一场温柔的终结。

明信片上，除了那句话，还有个坐标。

是儿时的游乐场。

我从老树下挖出铁盒子，拿出弟弟叠的纸飞机。

很小的时候，弟弟说，他想做飞行员，像鸟儿一样，在浩瀚的天空自由翱翔。

无尽的学业和补习却让他戴上和厚如酒瓶底的眼镜，也粉碎了他的梦。

戴眼镜的那天，他哭得很凶。

妈妈却面无表情地收走了他屋里所有的飞机模型。

从那以后，弟弟变得疏离，就连笑的时候，眼底都是一片冰冷。

妈妈没当回事，照样对着弟弟99分的试卷发脾气。

而我，59分的试卷都可以随便签字。

只是她嫌我丢人，拉着我去改了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