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日了?
冰冷的水牢透着蚀骨的湿寒,画翎面色苍白的仰头望着头顶唯一一束照亮着水牢的光,双眼无波。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画翎僵硬的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多日来不见天日,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看不清来人。
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画翎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来了!
她想要像以前一般扯出一抹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对一个封住她满身修为,将她打落至水牢受如此酷刑的人笑出来!
“……你来,是要我认罪么?”
画翎的声音嘶哑,不见往日的轻快明亮。
“阿弥陀佛,画翎施主,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画翎眼中猛然翻起一股热气,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眉间一点朱砂痣,放在尘世中也是个让人一见倾心的存在。
视线上移,画翎看着他头上的戒疤,心头骤然一痛。
可偏偏,他是个和尚!
是个不沾红尘,不染凡世的出家人!
于是,她所有的感情都成了错,一切都变成了她咎由自取!
“释安,你要我回头,可我除了爱你,究竟何错之有?”画翎哑声诘问着,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以及,她最讨厌的怜悯!
佛,普度众生,怜悯世人。
释安像是看不出画翎的偏执低声道:“施主,十日前安广寺上下五十几口人,尽数丧生在巫蛊之术下,而十日前去过那儿的只有你。”
画翎哑然,不是对释安口中那五十几口人命。
原来她已经在这水牢中熬过了十日。
而释安,她一心念着的人,在十日后才来看她,目的是要她认罪!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么?”
“……施主,事实如此,并非贫僧信与不信便能决定的。”
释安打着机锋,却更是惹得画翎反骨。
她缓缓起身,拖着繁重的枷锁一步一步走向释安。
被水浸湿包裹在身上的衣衫勾勒着玲珑身段,画翎就那么站在释安身前,束缚着她的枷锁让她不能在往前一步。
就像她和释安之间的距离一般,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一步都无法靠近!
近乎疯狂,画翎轻笑了两声,仰着脸凑近释安,有些苍白的唇在牙齿的肆咬下泛着勾人的红。
“和尚……”
她轻喃着,两个普通的字硬是叫她念出了千种风情。
释安面无变化的看着画翎,而后慢慢的退后了一步:“贫僧法号一心。”
画翎闻言一僵,看着释安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归为了一片静寂。
佛门子弟,受戒时由师父赐法名,出走江湖则是自己起的法号。
两者不同在于,后者是外人的称呼!
她画翎,于释安来说是个外人!
湿意消抹在眼尾,那一刻,画翎像是豁出去了般。
不顾枷锁带来的窒息感,生生的往前迈了一步,温软的唇触碰在释安的脸上。
看着他猛然睁大的双眼,画翎失笑,却也被枷锁毫不留情的拽回去,跌倒在水中,满身狼狈。
而释安,根本没有看这一切,转身便走。
徒有那一声徘徊在水牢,惹得画翎泪流满面的话语——
他说:“施主,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