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艰难谈判
谈判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厂房建设和引进的拖拉机生产线的价格。因为苏联专家要把中方报的数据上报苏联政府,一个大型的援建项目至少需要中方交300多万卢布学费。
国际友谊归友谊,革命同志是革命同志。生意归生意,一码归一码,该咋地就咋地。
对面苏方谈判人员个个老谋深算,满脸带笑,一团和气。但是,一谈到价钱时,却一副寸土不让,咄咄逼人的面孔。中方人员也是面带微笑,客客气气,据理力争,有礼有节。能省则省,能扣一分是一分。毕竟刚结束战争,中方处在一穷二白的时期。
会场里,一会儿又是唇枪舌剑,争论得面红耳赤。焦点除了钱,就是设备和原材料问题。
中方觉得能就地取材的坚决就地取材,而苏方巴不得连瓦片也从苏联运过来,这样他们可以大赚一笔。
大家都是把自己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都知道,谈判对手苏联还是中方的最大的债主国,中方还欠他们4亿元债务呢。
能够省下一分钱是一分钱的事情。所以,在场的中方谈判人员和他们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站起身子,手舞足蹈的解释中方的实际困难。
在谈判过程中,中方谈判人员既不能得罪他们,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毕竟,是在战斗中解下的革命友谊,革命老大哥还是必须要尊重的。中方的一切落脚点就是要省钱,和高手谈判,既讲原则底线,又要讲求技巧。
再说了,安德烈耶夫可是援华专家仅剩的一千五百多人大名单中的一员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帮我们赚钱的一宝贝疙瘩,怎能不好好伺候?谁敢不好好伺候?
其实丽州县委上级吴厚生当时想到一个叫胡敬梓的老机械专家,可惜老专家已经故去。
更可惜的是,他把唯一一个女儿嫁给一个挑担的五金小贩,女儿也只是一个乡村农妇。胡老先生还有两个外孙,一个叫申屠正,没有继承老外公的专家知识。却接过他老父亲的锤子,一天在镇上敲敲打打,捶打一些小五金产品贩卖。
另外一个外孙叫申屠邺的,中专机电专业毕业,听说人还是很机灵的,接了老先生的班,被安排在经委当一个临时工。
他也知道,申屠邺这小子现在就在这酒店当招待员,没有多大出息。
老教授的学问居然后继无人,不然他可以请老先生的后人出马,帮助县里发展农机企业。
但是,这个接班的申屠邺却不学老外公的高学问。闲暇时,他仿佛吊儿郎当的,一整天都和社会无业青年鬼混。
申屠邺时常叼着一根烟,也不知道他一天东游西荡的在捣鼓什么。难道他一点都没有学到老专家的东西?
说实在的话,吴厚生还想去老专家唯一的后人家里去转转,但是一直都是公务缠身,没有成行。
丽州县拖拉机厂基本上是按照苏联明斯克拖拉机厂模型来建设的。
明斯克厂生产姆特斯80型拖拉机,丽州县的各种的生产设备几乎完全照搬,特别是铸造车间流水线的上方的吊运装置和明斯克的设备完全相同。
国家工业部和苏联专家联合调查后,决定在丽州县生产出口产品工农-12手扶拖拉机和190W柴油机。
特别是1958年7月20号,中国洛阳拖拉机厂已经生产出中国第一台拖拉机――“东方红-54”型履带拖拉机,完全是手工试制造的。
这也给当时的江南杭城省和丽州县给了极大的信心和动力。他们洛阳那里行,江南杭城省也行,肯定能生产出自己的工农-12手扶拖拉机和190W柴油机产品。
安德烈耶夫是被派来支援江南杭城省最高专家组组长,他除了协调本国援华进出的相关人员。还负责协调和中方的关系,他也是一名设备安装调试,修理等各种技术相当出色的高级别专家。
如果安德烈耶夫带领他的技术人员和专家,帮助中方把厂建设好,把设备等调试好了。拖拉机厂可以大把大把地为国家赚钱啊!
可以改善人民的生活,在江浙沪一带,谁不知道工业比农业来钱更快?
丽州县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都明白,上面的意思也是好吃好喝的候着这些苏联的宝贝专家和技术员。
翻译姚建设最明白,因为他是时刻都在专家身边服侍的人。
大家都听说了,苏联专家待华的合同很快到期了,他们很快就回国,如果专家回国了,丢下这个没有建好的厂。等于白白的浪费资源不说,自己目前还没有类似的专家。肯定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
但是,也有持不同意见的人。
“咱们厂房原料和各种油漆颜料就地取材,没有多余的钱进口你们的材料。”
三十来岁的省机械工业厅少壮派,厅长邱大成盯着五十上下的苏联专家安德烈耶夫。
“不可以的,苏联红色油漆染料可以抵御雨水上百年的侵蚀的,特别是外墙的,地板的颜料,必须来自我们国家原产的,其他的不行。”带着浓烈的高加索地区口音的安德烈耶夫寸步不让。
在中方看来,外观不是那么重要,外墙和生产毕竟没有多大关联嘛。你弄一个漂漂亮亮红漆地板,的确是好看,但是,做出来是供别人参观的,和生产设备完全不搭嘎啊。
在中方看来,现在需要一切从简,一切讲究节约。水泥地板就可以啊,这就是中方当时最朴素的想法。
反正就是到了哪一步,就说哪一步的话。
对于美观,我们有五千年的灿烂文化历史,审美水平也是高大上的。
“哼,不行,咱们老祖宗油漆技术可有五千年的历史了,再说了,外观和生产有啥鸟关系?”
翻译姚建设在心里立马嘀咕道,我们只是想生产机械产品,不是来比美的。这也代表了当时大多数在场的人的内心想法。
但是,近代工业我们的确落后西方很多年,还是要按照人家要求的做,嘀咕归嘀咕,口里没有吱声,面上还是保持八颗牙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