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3.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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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酒杯的撞击声刺进耳膜，眼前一切渐渐清晰。

吊顶水晶灯晃着虚影，棕色地毯藏起不明显的污渍，空气里酒精和烟味混在一起，有种令人头晕目眩的作呕。

唐礼瑜茫然的想，她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漫长的廊道走到尽头，虚掩的门缝透出觥筹交错的人影。

少年清隽秀气的侧脸一闪而过。

那是张轮廓柔和的面容，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知道他很年轻。

很多人围着他，他们嬉笑，调侃，酒红色液体从杯中流淌出来，在少年脚下汇成深不见底的海。

下一秒，海里伸出无数只手，像光滑黏腻的八爪鱼，缓缓缠住少年四肢，把他拖进海里。

快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脖颈像被攥住，呼吸一阵阵发紧，她伸手去抓，看见自己指缝间全是淋漓的鲜血。

放开他……

她要去救他！

“鱼鱼，醒醒！”

眼前一切顷刻碎裂。

唐礼瑜倏然睁眼，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她剧烈咳嗽起来。

陈年年的气音从背后传来，“哇，你可算醒了。”

领口束缚得好像要上吊，唐礼瑜回头，瞅见陈年年拽着卫衣兜帽的手。

就是这只手在梦里扼住她命运的喉咙？

早上第一节上思修实在磨人，年迈的教授讲话慢吞吞，像在念经。

唐礼瑜坐在倒数第二排，周围同学倒了一片，趴的趴仰的仰，睡得天昏地暗。

短暂的咳嗽没有引起注意。

“鱼鱼，你怎么说梦话啊。”

陈年年小声叨叨，“教授刚才往这看了。要是他听见，思修学分不要啦？”

“教授一千度近视，他看不清。”

唐礼瑜头疼，脖子也疼，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干涩黯哑，“把手松开，你快把我勒死了。”

脖子的紧窒感骤然消失。

“忘了忘了，”陈年年道歉，“我也不想拽你，可是你梦游啊。”

“你喊着‘放开那男的’，手还到处乱摸。我要是再慢点，你就要抱着隔壁同学打啵了！”

“不过放心好了，我观察过，旁边几个人都睡得很香，没听见你动静。”

她一边说着，偷偷观察唐礼瑜的表情，“你是不是想喊‘放开那男的让我来’？我的天姐妹，你梦里玩这么狂野？”

唐礼瑜：“……”

她不是，她没有。

喵的。

该从哪一句开始解释？

下课铃解救了被催眠的大一新生，唐礼瑜走出课室，陈年年在身边碎碎念。

“只有思修大课和你们一块上，其他课时全错开了，可恶，早知道我就该跟你报同个专业。”

“你是不是还没加社团？”

“要不跟我进电竞社吧，听说今晚的迎新晚会，电竞社请了DLB战队的选手当嘉宾哎！”

陈年年的语气骤然兴奋，“就是那个，有《无畏》第一突击手One神的战队！”

无畏。

这个名字她无比熟悉，是如今最火爆的5v5战术射击游戏。

游戏发行至今五年，国际赛事颇具规模和影响力，国内为其组建职业战队的俱乐部更是无数。

DLB是第一个闯入全球冠军赛的全华班战队。

可惜那一年，身为CN赛区一号种子的他们和冠军失之交臂，遗憾折戟。

“你去吧，我今晚还要直播。”

唐礼瑜摇摇头，“电竞社活动和直播时间有冲突。”

“直播也要劳逸结合啊。”

陈年年抱住她的手晃悠，“好鱼鱼，去看看吧，就当陪我了，我还没见过职业选手呢。”

唐礼瑜为了直播方便，在外面租了房子，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

“小骗子。”

唐礼瑜戳戳她小圆脸，“上个月在朋友圈发比赛现场照片的人不是你？”

陈年年算DLB战队半个粉丝，高考结束第一件事，就是飞去现场看了夏季赛最后一场比赛，还是哭着回来的。

“你心里只有游戏和直播，没有我，我醋了。”

陈年年语气是被揭穿的纳闷，“能近距离见到明星选手，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初秋的暖风从身后簌簌吹来，掀乱了两人头发，唐礼瑜笑了笑，声音温和。

“年年，你知道的，我缺钱啊。”

“直播是工作，一天不播，就少赚一天。”

“好吧。”

陈年年闷闷应了一声，又问，“那如果你今天赚得多呢？”

“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唐礼瑜心一软。

“行。”

她温声道，“我早点播。”

“如果傍晚前数据达标，就跟你去。”

哄走陈年年，钥匙入孔声打破一室静谧，唐礼瑜放下书，挺直的脊背瞬间松懈。

她租的是简单的一居室，开门一览无余，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床和电脑桌椅，再没一件像样的家具。

阳光顺着窗台淌进来，桌上玩具熊向日葵开得像绒绒的毛球，金黄灿烂。

她轻轻摸了摸叶片。

挂起背景布，固定摄像头，电脑开机，直播推流。

有观众涌了进来。

——「居然在午休时间直播！社畜人狂喜」

——「今天Carp直播露脸了吗？好的又没有，撤了撤了」

——「天杀的看脸党，本手控星人和你们拼了」

——「知道你是技术女主播了，可以把摄像头从键盘移到脸上了吗，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今天早点播，晚上可能有安排。”

唐礼瑜清清嗓子，顺手点开代练群。

“有新粉丝砸礼物上车吗？没有我就打单子了。”

她在番茄TV的热度不温不火。

流量当道，各个直播平台竞争激烈，女主播更是如此，游戏区里，长得好看打得不错的女孩子大有人在。

而她从不露脸，摄像头只捕捉手部操作，和别的女主播相比显得太过普通。

但她也有不同。

无畏直播设了两个分区，一个技术区，一个颜值区。

大部分女主播在颜值分区争奇斗艳，唯有她孤零零待在技术区，直播间上的“神话”标识分外显眼。

这是游戏的最高段位。

她是番茄TV唯一认证的神话段位女主播。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