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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第6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胡浩神情比在讲台上授课的宋濂还要严肃,“咱们逐字逐句的分析,朝,是什么意思?”

小屁孩端端正正的回,“早晨。”

“闻呢?”

“知道。”

“道呢?”

“道路。”

“夕死可矣,就不需要我过多赘述了吧。”

“不用。”小屁孩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来,将你理解的每个字组织成一段话,念出来。”胡浩鼓励道。

“早......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小屁孩咬牙。

“聪明!”胡浩深感欣慰,“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学,别说一本经义了,就算是十本,一百本,你也能触类旁通。从此以后,你爹再也不担心你的学习了。”

被小屁孩一搅合。

胡浩的困意彻底没了。

他索性继续闭目想起了,学成什么样儿,才算学出名堂,才能从叔伯那儿要来船舶司的工匠。

小屁孩则时不时会怀揣着浓浓的好奇心朝胡浩虚心请假道,“那个,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什么意思呀,我按照你教的办法,翻译出来,感觉不太对。”

“你是怎么翻译的?”胡浩问。

“我三十岁才立志,四十岁才解惑,五十岁才知道干什么,六十岁才能听从别人的建议,七十岁才可以在不坏规矩的情况下为所欲为。”小屁孩迟疑道。

“笨!”胡浩抬手朝小屁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思维要发散,不能光拘泥于经义上!”

“那这句话该怎么翻译呢?”小屁孩望向胡浩。

胡浩故作深沉道,“三十个人才配让我站起来打,要是四十个人,我冲上去打一点也不犹豫,要是五十个人,会被我打得以为他们遇到了他们的天命,要六十个人在我耳边说好话,才能让我消气,要是七十个人围攻我,我就能随心所欲的乱杀了。”

“可宋老师一直说,孔子是圣人,圣人怎么会随便杀人呢?”小屁孩不解。

谁家的小屁孩,这么难缠!

能不能让我安静的思考一会儿叔伯给我留下的难题?

胡浩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孔子生于何时?”

“春秋。”

“春秋乱不乱?”

“乱!”小屁孩坚定道,“父亲总说,必须要天下归一,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

“你爹当官的素质和修养还挺高,不像我爹,成天就惦记着那几两破银子。回到我刚才的问题,光靠满嘴的仁义道德,孔子能带领三千门徒周游列国?”

“这......”

“据史记中记载,孔子身高九尺六寸,就比咱们上课的学堂矮一点,同时,孔子的佩剑名称为:德,真以为以德服人,是通过讲道理让你心服口服?”

当逻辑形成一个闭环后。

小屁孩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彻底被胡浩带歪了。

小屁孩隐约将胡浩奉若可以崇拜的对象。

胡浩则以为小屁孩只是某个朝中大臣的后代。

双方都没有打听相互的身份。

而是钻研经义《抡语》钻研了一整天。

......

上完课,已是傍晚。

见谢磊坐在马车旁像个磕头机似得昏昏欲睡,胡浩照着谢磊**上就是一脚。

“猪狗不如的东西,让你看个马车都能睡着,万一马车丢了,你能负得起责任?”谢磊早上的食言,让胡浩心里还生着一股闷气。

多好的想法啊。

在应天府所有青楼的艺伎身上留下‘胡惟庸到此一游’这几个字。

自己何至于还造船润去美利坚?

你只不过丢了一条命,叔伯丢的可是官职啊。

“少爷,您放学了?”谢磊顾不得拍**上的大脚印,又脸带谄媚的凑到胡浩身前,“嘿嘿,胡府的马车,就算再蠢的蟊贼也不敢下手。”

“就算马车丢不了,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这样,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些日子我要在国子监读书,明天你去书房把我爹的印信拿出来,再问应天府的牙行们借些钱出来,最少六万两,少一两,我打断你的腿!”胡浩吓唬道。

谢磊又像今早那般,死死抱着胡浩的大腿不肯松手。

“少爷,少爷,你让**别的可以,但老爷的印信我是万万不敢偷啊,偷了,会被老爷打死的。”

“我爹为人挺和善,从小到大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他是不会打人的。”胡浩安慰了句。

堂堂开国将领,不会打人?

老爷不打你,那是因为,你是他儿子。

我只不过是府里四房的远亲,好不容易才讨要到书童一职。

若真偷了印信。

打死都是轻的。

搞不好,老爷会把我五马分尸啊!

“呜呜~”

谢磊越哭,嗓门越大。

胡浩气的照他**上又来了一脚,“让你去青楼,你不敢干,让你偷印信,你也不敢干,你说你还能干成什么事?”

“小的只想陪在少爷身边,把少爷伺候好。”

“滚去驾马,回府。”

“好嘞。”

胡浩穿越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府上所有人的身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府中四房,是洪武二年,老爹去江西剿寇时,受了伤,需要人伺候,所以亲军在当地村里找了一个手脚勤快的姑娘。

两个人一来二去,便勾搭在了一起。

要知道古代农村,尤其是刚经历过战乱的农村,说穷都是抬举他们,农民们完全是吃不饱饭的地步。

卖儿卖女乃是常态化现象。

谢磊不是奴籍,而是来胡府当差,对于当地人而言,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了。

再加上,胡浩去青楼和李祺打了一架回来后。

要求管事对府里所有人都平等对待。

每顿饭要有菜有肉,每月能拿的银钱还涨了三成,每天只上八小时的班,每周还有六天时间自由活动,加班还有额外银钱能拿。

搞得在得知谢磊去给胡浩当书童后。

府里下人对谢磊千叮咛万嘱咐,让谢磊一定要把胡浩伺候好。

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也让谢磊对胡浩忠心耿耿。

当然。

少爷要是不犯脑疾,不让自己去送死,那就更好了。

......

回府。

等胡先登从南大营当值回来后,父子俩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儿啊,去国子监读书第一天感觉如何?”胡先登关心道。

“还行,同学们都称我为教父。”胡浩咀嚼着纯天然绿色蔬菜,口齿不清的回了句。

“教父是什么意思?”胡先登不解。

“上一节课睡一觉,同学们都很佩服我。”

胡先登,“......”

“你没在国子监惹事吧。”胡先登是真怕了,一口酒下肚后,试探道。

“好端端的,我能惹什么事呢?”胡浩耸肩。

胡先登这才长松了口气,“没惹事就好,我就怕你忘了昨日臣兄的教诲。”

“放心吧,爹,完成我和叔伯的赌约之前,我是不会惹事的。”

听到这话,胡先登又猛猛的灌了口酒,深感欣慰。

“儿啊,你终于懂事了。”

......

与此同时,东宫。

在一个宦官的搀扶下,朱标来到殿堂内,喝了口侍女端来的清茶。

早上要陪同父皇参加朝会,中午和下午则要在父皇的监督下批阅各种奏折,履行监国之权。

可以说朱标的太子之位自始至终都特别稳固。

老朱甚至都将太子一系的人马安插在了六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但特别稳固也并非全都是好事。

就比如,为了能让朱标以后成为一个好皇帝,老朱给他肩上施加的担子特别重。

除了白天要处理政务外,晚上他还要听大儒们传授治国之道,一刻都不能闲着。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一口清茶下肚后。

白须皓首的宋濂准时来到东宫正殿,盘膝坐在朱标身前。

说起宋濂,胡浩一口一个宋老头,没个正形,但实际上,宋濂在洪武年间的地位相当高,不少门生故吏都在朝中任职,甚至就连大明朝开国前几年的律法制定和科举题目宋濂都有参与过拟定。

“师父没必要这么客气,你我虽是君臣之别,但有师徒之情。”朱标和善的笑了笑。

“礼,不可废。”宋濂严肃道。

“师父教训的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缺了礼,君无君样,臣无臣样,确实乱套了。”朱标点头。

说起礼仪一事,正如朱雄英猜测的那般,宋濂开始告状了。

“太子殿下,老臣有一事不吐不快。”

“请说。”

“自从臣告老还乡又被陛下和殿下请回来当国子监祭酒后,为了管理朝中重臣和皇亲国戚的后代,陛下特意赐予我越俎代庖之权,不管是谁的孩子,老臣都可以罚,而今日,皇太孙来国子监上课,因为迟到,被老臣罚去最后一排听讲,老臣以为皇太孙能知错能改,没成想,他却......”

“雄英怎么了?”朱标连忙问。

老朱心中的下一代接班人是朱标。

而朱标心中的下一代接班人则是朱雄英。

老朱注重把朱标培养成一个好皇帝。

朱标自然也不可免俗,想让朱雄英成为一代明君。

“他不仅在课堂上睡觉,还和身旁朝中大臣的子弟在课堂上交头接耳。”宋濂沉声道。

朱标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眼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丝怒气。

“太子殿下,皇太孙未来可是要接你的班,现如今,他却连课都不认真听,以后还怎么驾驭天下?老臣没有挑拨你和皇太孙关系的意思,只是......天下千万万子民以后都要托付给皇太孙,以皇太孙现在的性格,难当担重任啊。”宋濂痛心疾首道,“陛下虽赐予老臣越俎代庖之权,但关系到皇太孙,还是烦请殿下予以惩治。”

也就是当着朱标的面,宋濂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换做老朱。

别说朱雄英在课堂上睡觉了,就算朱雄英把国子监给烧了,宋濂都不会多言,甚至老朱主动提起,他还会夸皇太孙烧的好。

“常言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父皇和母后可以宠溺雄英,但孤不行!派人去喊雄英来见孤。”朱标大手一挥。

片刻后。

在宦官小心侍奉下,朱雄英来到东宫正殿。

“父亲。”朱雄英下拜。

“可知孤找你有什么事?”朱标冷冷道。

见宋濂在一旁假寐,朱雄英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回父亲,想必是今日在国子监,儿臣不认真读书,在课堂上睡觉,引得宋师父和父亲生气,父亲想惩戒我一番。”

“既然知错,那孤只打你五下竹条,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话,朱标便示意宦官拿来竹条,准备动手。

竹条这东西,看似细小,但打起来人是真的疼。

朱雄英缩了缩脖子,连忙道,“父亲,我确实在课堂上睡觉了,但事出有因。”

“哦?”朱标略显意外,“说说看,孤挺好奇,你会找什么借口来免去这顿责罚。如果你拿去给父皇请安这种说辞来敷衍孤,责罚加倍!”

朱英雄胸有成竹道,“儿臣之所以在课堂上睡觉,是因为宋老师今天传授的知识,儿臣已经提前预习过了。”

“此话当真?”朱标更意外了。

“当真!”朱雄英斩钉截铁。

“好,那孤便考考你,若你能达的上来,孤就当刚才的话从没说过。”

“还请父亲出题。”

朱标起身在旁边的书架上翻找了片刻。

拿出一本他曾经年少时曾用于启蒙的经义。

“孤考你一道最简单的问题,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意思?”

朱标其实有给朱雄英放水的意思在内。

宋濂告状时,他确实很生气。

但多看了几眼儿子稚嫩的面孔后,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雄英说到底才六岁。

胡将军的儿子胡浩,变卖家产,偷他爹的印信去借钱,短短几天时间把胡将军气晕过去两次,今日上朝的时候,胡将军依旧在父皇面前袒护他儿子,埋怨父皇打的太狠了。

而雄英只不过在课堂上睡了一觉,只要他能把这段经义翻译出来,口头训他几句,让宋师父不再追究就行了。

“父亲,这题再简单不过了。”

在朱标期待的眼神中。

朱雄英小手一挥,眼神极为坚定的回答道,“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代表了孔圣人,想和别人一较高下,酣畅淋漓的打个痛快。”

朱标,“?”

宋濂,“?”

一时间。

东宫正殿内,鸦雀无声。

望着父亲和宋濂呆滞的神色。

朱雄英心头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哼哼,没想到我能答得上来吧。

“雄英,把......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朱标目瞪口呆道。

“父亲一定是累了,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朱雄英摇头晃脑的张口,“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代表的意思是,有朋友从远方赶来与我切磋,我怎能不和他打个痛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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