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靖难遗孤？

永乐十二年。

仲夏。

北平城郊。

打败蒙古的大明军队安营扎寨。

朱棣从战马上翻身跃下，将缰绳递给塞哈智。

“老大呢？”

朱瞻基有样学样的从马上跳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皇爷爷亲征漠北。

“爹说要去山头走走。”

山头？

朱棣抬头一看，傍晚时分，山头罕见的蒙蒙雾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此地倒是跟朱瞻希失踪的地点相符。

老大又在想那个孩子吧。

朱棣猜得没错。

朱高炽惆怅的坐在一小山头，手里提着一壶小酒，倚在一块墓碑上伤心落泪。

“希儿。”

“这么多年了，为父都没找到你。”

“你，你还尚在人世吗？”

……

他每问一句就撒一口酒，最后酒尽了。

朱高炽随手一摔，抱着墓碑泪流两行。

墓碑简陋，上面的字刻得粗糙，像是刀剑所雕，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模糊不清了，唯有墓碑主人的名字清晰可见——朱瞻希。

他是太子朱高炽的嫡长子，更是朱棣的长孙。

可惜靖难之役的时候不慎跑丢，此番再无下落。

朱瞻希作为朱高炽的嫡长子，自然是灌注了他许多情感。

纵使后面有朱瞻基等人出生，但始终是不一样。

可惜他失踪了。

朱棣等到太阳落了山都没等到朱高炽回来。

他平日里虽多有苛待老大，但并不影响他喜欢希儿。

他还记得那孩子天资聪颖，开慧念书都极早，不大的人抱着《千字文》、《三字经》啃，遇见不会的就拽过自己来问。

这么多年没瞧孩子了，也不知道他认得自己不。

朱棣屏退众人徒步爬山，点了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暗地跟随。

入夜的小山寂寥无人，踩在泥土里都能发出沙沙的声响，落在地上的树影如猛兽奇鬼，森然欲博人。

饶是朱棣胆大，也不由得小心走去。

不知道老大把希儿的尸骨埋在哪里了。

他只是稍稍一愣神，就一脚踩空。

原来这里竟是一断壁残崖，他顺着这里骨碌碌的滚下。

好在这崖不高，等朱棣到了地面也仅仅是扭了手背。

不过这里竟然有一处小屋，屋里点了蜡灯，在漆黑的山上尤为明显。

朱棣心生好奇，忍不住到前去看。

里面住着一少年，此刻正大块朵硕，饭香顺着窗户飘了出来。

朱棣走了大半个山头也饿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竟觉得少年手中的饭鲜香无比。

“咕噜——”

“谁！”

少年转头，对上了肚子还在叫的朱棣。

“老人家，你这是迷路了？”

少年起身开门，背着烛光出来的时候，朱棣总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一个让他又惊又怕的人——朱元璋。

可是现在能跟父皇扯上关系的死得死，亡得亡……

没等朱棣想明白，少年已经走到眼前，很是热心的带他进去，还给盛了碗饭。

单凭这碗饭就能看出少年的不寻常，白米饭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吃得起的！

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朱允炆的儿子朱文奎跟这人的年龄差不多。

朱文奎也是下落不明……

想起这桩往事后，朱棣心里沉甸甸的。

“可是饭做得不合胃口？”

陆鸣狐疑的看着朱棣，这句话问得十分违心。

原材料都是大明土生土长的水灵蔬菜，无公害的有机蔬菜，保证新鲜，也就是佐料他可是用了二十一世纪的秘制酱料，这些酱料能征服几乎全世界的胃，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古人的胃。

没错，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因为出车祸被车内的弹出的安全气囊闷死来到了这里，还意外获得了一个系统——会在次日把他做梦梦到的第一个现代物品送到他床头。

当时他还可高兴了。

谁曾想，穿越之后才知道自己是个吃货，几乎每次梦到的都是华夏美食，因为第一眼看到基本都是显眼的佐料，他算是枕着佐料醒来。

来这里十二年，他屯了半辈子的油盐酱醋茶。

比起其他穿越的主角，自己简直菜得要死。

朱棣面色复杂的看他一眼，嘴唇喏喏几下，最后问出个让陆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不认识……我？”

塞哈智这个时候应该快赶到了，只要眼前这少年敢露出一丝不对劲，他保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老人家莫非糊涂了不成，您又不是皇帝，合该天下人认识吗？”

“就是皇帝，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也不识得。”

在陆鸣看来，这老人家指不定是某个权臣贵族的掌门人，手握重权，成天尔虞我诈，这次不慎掉在自家门前，都被自己请到桌前吃饭了还疑神疑鬼。

少年说话时神态自然，目光坦荡，应该是没认出自己。

朱棣放下心来，接过饭碗吃饭。

嗯——

吃一口他就尝出不同来，这米晶莹剔透，颗颗饱满且粒粒分明，入口嚼劲十足，跟皇家贡米有得一比。

对于面前的菜他还是比较谨慎，少年拿筷子夹过什么放嘴里他才敢吃。

但是……太香了，菜做得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陆鸣为了不浪费本来就没做多，俩人把全部饭菜都打扫干净勉强算饱。

吃完饭后，陆鸣端起碗筷。

“山路不方便，老人家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方圆几个山头就只有他一个人，放任老人家出去，说不准就是给山里的那帮猛兽送夜宵。

“小伙子，你叫啥名，咋住在这里？”

朱棣盘腿坐在炕沿儿上，一边笑眯眯的问陆鸣一边不着痕迹的朝窗外打了一个手势。

那是示意塞哈智原地待命的意思。

“我叫陆鸣，在这打猎的。”

朱棣顺势观察了一圈。

屋子里确实是猎具居多，弓弩都有，甚至还有……火统？！

看到的时候朱棣只觉得眼皮一跳。

火统可是只有神机营才有的东西，一个名不经传的猎户手里怎么会有这个玩意。

趁着陆鸣还在收拾碗筷，朱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墙边取下细看。

跟火统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火统都是用铜铁打造的外壳，体型笨重不易走动，这个堆在墙边的只是用木头拼接成功的东西，木头的怎么能发射火药呢，而且神机营的火统各个越有四尺高，比不得这个能两只手拿起来。

这就是仿制品。

朱棣松了一口气，但他转过味来一想更为不对。

火统的图纸都在兵部从未外泄过，一个小猎户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