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艾格格满是狐疑的目光，黄斌顿时急了！
他好不容易淘到这幅画，费心费力，就想着在艾格格面前表现一下，顺便能讨得艾永年的欢心，尽早把他们两人的关系定下来。
可是，画还没有送到艾永年手中，就被周阳说是赝品！
他这是当着艾格格的面，来硬生生打黄斌的脸啊？
黄斌气得暴跳起来大声呵斥道：“一个卖苦力的，你懂什么叫艺术？你知道这是谁的画吗？弘仁大师……你知道弘仁大师是谁吗？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给我滚蛋！”
论拳脚黄斌自然不是周阳对手，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是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保管让这臭苦力吃不了兜着走！
“弘仁，俗姓江，名韬，字六奇，自号渐江学人、渐江僧，又号无智、梅花古衲。弘仁是他出家后的法号，清初画坛声名赫赫的‘四僧’之一，与石涛、八大山人、髡残齐名……”
周阳脑子里的“天眼鉴宝APP”已经把这幅画的底细爆了光，在他嘴里说出来，把黄斌和一旁的艾格格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弘仁大师兼工诗书，爱写梅竹，但一生主要以山水名重于时，属‘黄山派’，又是‘新安画派’的领袖……还需要我再补充多一点吗？”
看着周阳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地嘲讽，黄斌心里有火却不知该如何发出来。
“哼！这些百度一搜都有……你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这幅画我找专家鉴定过，百分百的真迹，价值80万呢！跟我在这儿瞎哔哔……你有那钱玩古董吗？”
黄斌这幅画是在一个朋友的朋友手里买的，虽然没有80万那么贵……那是他凭眼力捡的漏，好歹也花了二十万。
他刚刚是气糊涂了，现在一想这民工估计是在网上看来的。
网上这种所谓古玩爱好者多了去了……真正有实力花钱玩的，却是凤毛麟角。
“我不过就说了句实话而已，你急什么……我是没钱，但我就算有钱也不会花80万买幅假画送人……纯粹是有钱烧包！”周阳反唇相讥。
黄斌听到“假画”两个字就忍不住跳脚，怒道：“你凭什么说这幅画是假的，没凭没据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如果我能证明这画是假的，你又怎么说？”
“证明？你拿什么证明……我们可以去鉴定，如果这幅画鉴定出来是真的，你赔我五十万名誉损失费，如果是假的，我……我输你五十万！怎么样？”
黄斌心想，他有专家鉴定书，买画的时候他特意找的第三方鉴定，这赌约稳赢！
“行！不过……”
周阳也是话赶话被逼到这一步了。
他有十足的信心能赢，就怕黄斌使阴招，找个鉴定机构出个专家鉴定是很容易的，所以得给他设一个前提条件。
“停！停停！”
艾格格听到二人打赌，却连忙阻止。
尽管周阳刚刚那番话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但不管说得对不对，他一个民工哪来的五十万打赌啊？
自从找回了贝贝，她对周阳的观感就很好，现在为了和黄斌打赌带累他输五十万巨款那就把人家给坑了。
艾格格生怕周阳吃亏，自然要阻止这意气之争的赌约……冷冷地瞥了一眼黄斌，原本对他“大哥哥”的好印象掉到了阴沟里。
“你们都别吵了，真的假的，让我爸看一眼不都知道了！”
“你父亲？”
周阳心里有些打鼓，他知道艾格格的父亲是黄斌的老师……万一这老先生护短怎么办？
“对，我父亲是南方大学考古系教授，在文物鉴定方面也是一位资深专家。他鉴定文物，还从来没有走过眼。”
提起父亲艾永年，艾格格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艾格格虽然不太了解艾永年在国内文物收藏界的地位，但从小就知道很多人买了古董都找老爸鉴定，对他就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看着艾格格纯净无暇的眼睛，周阳点了点头选择相信她。
如果这姑娘会骗人，那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对！让老师鉴定！画本来就是送给他老人家的……”
黄斌今天来就是想在未来老丈人面前露一手，自然也同意让艾永年鉴定这幅画作。
艾家书房。
“弘仁的丹林窠石图立轴……‘仁和高邕’和‘存在鲍约亭家’两方收藏印都是真的……”
艾永年一边看着一边不住的点头。
看到他的反应，黄斌脸上得意洋洋地，嘴里还不停的絮叨着，自己得到这幅画怎么怎么不容易，送给老师珍藏等等。
不过，艾永年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好奇地打量着周阳。
“小伙子，你说这画是假的，有什么根据吗？”
尽管面对着的是国内著名的文物收藏鉴定专家，但周阳丝毫没有胆怯。
在他看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谁说都不管用……假的就是假的！
“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装裱，不是吴装苏裱，也不是淮扬仿古装池，而是仿的清宫造办处的京裱……”
周阳一开口就提到装裱细节，令艾永年眼前一亮。
“根据绵绫质地疏松、天杆较粗；轴头用料海黄而非紫檀……等等这些细节，我判断应该是民国早期海州的吴装莲仿，所以……十有八九是赝品！”
黄斌听到这话立刻怼道：“老师让你说这幅画，你说什么装裱？驴唇不对马嘴……”
“小黄，你等等……让他说下去！”
艾永年打断了黄斌，对周阳笑着问道：“还有吗？”
“我之前只看了外面的装裱，画是来您家才打开来看的……”他先说装裱也是为了掩饰脑机鉴定，否则无法自圆其说，画都没看就能辩真假了？
“这幅假画笔法凝重圆厚，勾勒皴法面面俱到，唯恐错失一笔，落笔显得谨慎、繁复、迟疑……这样的笔性反而不符合渐江上人出家者的空寂超脱与淡然……”
周阳的论述旁征博引，头头是道。
艾格格听的不明觉厉，艾永年笑而不语，就连黄斌听着都有些惶恐不安起来了……
“小黄，真相总在细节中，这句话我上课的时候经常说，你恐怕都忘了吧！”
听到艾永年最后这句话，黄斌的心就好像生吞了一整根哈根达斯……
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