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发火之前,纪奶奶说过绝对不会因为贺先生来了而放过他,可当管家传达来消息的第一时间,纪叔叔松了一口气,母亲侧过脸抹掉眼泪,纪叔叔朝着管家点头,景奈就被抱着去了客厅。
纪奶奶未曾阻拦。
客厅人很多,管家抱着她往前,越走发现越挤,最后,人员密集地已经没有办法把她抱过去。
“劳烦您,把这孩子递到贺先生身边。”
管家对着第一个人说道。
景奈带着眼泪泡儿被另一双手接住,往前传递。
“劳驾,抱给贺先生。”
她又被另一双手接过去。
“给贺先生。”
……
这样重复不知道多久,她觉得自己在坐过山车一般的,千万只手传递着,最终,她看见了自己几日没有见过的男人。
“怎么哭了?”
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眼睑,温和地替她擦掉眼泪,目光神色和初见的时候一样。景奈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下搂住他的脖颈,伏在他怀里,哇一下大哭起来。
天呐,第一次,她是如此高兴,对于见到一个人。
景奈很少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这样在人前大声的哭泣更是少之又少,后来她长大,这件事情被拿着取笑,她也不恼,只是道:“也不是谁我都这样不管不顾的。”
只因为她此刻面前托着她的不是别人,他是贺良辰。
他总救她于水火。
临了被哄着,好不容易拍了一张照片,下巴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托着,八字扭转,硬是让她那张含着泪花的脸对着镜头。她带着婴儿肥的脸与那人骨节分明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上被压出两个小坑,仿佛笑起的时候带着的两个酒窝。
她的笑是依靠着他的。
这张照片是带着魔力的,带着预言的魔力。
“原来还是因为那只可爱的小猫么?这还是很容易的。”
拍完照之后,她也没离开贺良辰,坐在他身边,在他三言两语的引导下,抽抽搭搭的就把刚才发生了什么说了一个大概。
“这是天大的事情好不好?贺先生,请您严肃!反正苗苗在哪我在哪!”
景奈坐在贺先生旁边,吃着他给她递过来的草莓慕斯,嘴边沾上了奶油,小嘴高高的撅着,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男人始终在她身边温和的笑着,然后伸手,那样自然地,帮她刮掉了嘴边的奶油,“是是是,是我的不对,小景奈莫要生气好不好?”
周边的气氛在骤然之间有死一样的寂静,但景奈没有察觉,她看着含笑给她刮掉嘴边奶油的男人,愣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还挂着还没干透的泪珠,她一眯眼,那头顶的水晶灯就开始变得七彩迷离。那视觉中心闯进来微微低头的男人,长眸清冷,棱角分明,混着那满眼五六边型的虚光,是足够惊艳她十二岁所有岁月的。
是的,只有十二岁。十三岁不行,十三岁的时候,景奈觉得,贺良辰变了,尽管她这一生都在被这个人反复惊艳,但这一刻,就是只有十二岁,其他时候,景奈是不认的。
这是十二岁的景奈觉得顺眼的贺先生。
而且晚宴结束后,贺先生又成功解救了她。
因为他救了苗苗。
这和又救了她没有太大分别。
贺良辰对纪奶奶说:“景奈小姐和小猫苗苗的感情是这样的好,说明这猫是十分可人懂事的,纪家都是心善的人,绝不会任由这样对于孩子重要的生命流落在外的吧。这对纪小少爷的福报也不是太好。但纪小少爷的病也不能说听之任之苗苗存在,这样吧,左右我这边就我一个人住,我与景奈小姐和苗苗来说也算有缘,不知道养在我那里是否可以,以后景奈小姐想要看苗苗去我那里就可以了。不知道纪奶奶觉得这样处理可行?”
景奈紧张地看向纪奶奶,没一会儿就看见纪奶奶点了头。
她真是想要当场欢呼,太好了!
如果不是纪奶奶看着她的目光还是带着浓烈的不愉快的话。
苗苗被装进了宠物箱,景奈迈着小短腿请贺先生来到她的房间,“请您先坐下等一下可以么,贺先生,我给苗苗收拾一下。”
她请贺先生坐在她的床边。
贺先生从善如流地坐在那,看着她拿出那粉色的行李箱,装东西。
苗苗的猫砂盆,平日里吃的营养膏,最喜欢玩的小球,小鱼干,逗猫棒,滴剂,化毛膏,就连那猫爬架也给她拆了装进了行李箱。
“呵呵。”
悠忽之间,身后传来轻笑,景奈极为困难的在苗苗的家当里面扭过头,好奇的瞧着贺良辰:“贺先生,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惊讶。景奈你这样的瘦小,没想到搬运这些却看着力气很大似的。”
景奈感觉到了冒犯,她看着坐在她的粉色小床边的男人,不甘示弱地回怼回去:“我也对于季先生感到惊讶呢。季先生看起来挺高的,没想到这么瘦弱呢,我的床都没有被坐弯。而且这么一看,觉得季先生跟粉色好配呢!”
景奈觉得,但凡一个有点子骨气的男人都不会容忍被人说他和粉色很配,也不会允许别人说他弱,可那坐在她床边的人还是笑的那样温和,看着她的表情总是那样的宠溺:
“那我感到很荣幸呢,毕竟这是景奈你喜欢的颜色呀,那你穿粉色站在我身边的时候也一定很合适!”
这样啊,这世上竟然有人希望她站在他身边么?
景奈没想到他这样回答,有一瞬间的空白在思绪里回荡,她的脸是觉得这样的热,埋着头,景奈不再说话。她渐渐觉得这不算小的房间逼仄起来,鼻息之间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草木香,这让她完全没办法忽略优哉游哉坐在那里的人。
终于把苗苗的东西收拾好了,景奈立起小行李箱,还没提起拉杆,箱子就被人接过去,苗苗重新被放在了她怀里。
“好了,走吧。带你也先去我那边探探路,不然到时候找不到可怎么办,苗苗可不能就那样放在我那儿。”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不要苗苗的。”
“是呀,景奈小姐说过的,苗苗在哪你在哪。这话可当真?”
男人提着她粉色的行李箱站在楼梯口,突然转头对她说这样一句,那双绀青色的长眸就这样直视她,带着一个成熟男人不加掩饰的侵略性,那一瞬间,本该的,景奈可以窥见这个人身上的危险。然这个人的声音低沉略沙哑,是那样具有蛊惑性,景奈点头,几乎是下意识的。
有些话,说出去是要负责的,尤其是当你与披着天使外衣的撒旦对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