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安县是兴安城的临县。西面环海,南有矿山,地产丰富,人们安居乐业,倒也算得上是不错之地。
不过这些年官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满嘴肥油在兴安,寡淡无味在邦安。
这几年连年的灾祸让邦安县原本富饶之地变得贫穷匮乏,又加上前任知县贪赃枉法,卷走了全部赈灾款,使得雪上加霜的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人一旦过到这份上,体内那股子生存的本能就成了活着的王道。
因此几次大案都发生在邦安县,且久久不能破案。
上头怕如此以往,此处就变成叛乱谋反之地,于是派叶晚萧前来上任捕头一职。
这女官在盛安国本就凤毛麟角,一女子当捕头也就镇国公家唯一嫡女叶晚萧能做到了。
叶晚萧父亲是振国将军,在她还不懂事时战死沙场,母亲听此噩耗悲痛成疾,转过年撇下小晚萧撒手人寰。
白发苍苍的爷爷,瞧着自己唯一的孙女,和手中镇国公的虎头大印,在茶饭不思两日后,终于让他想到了,他在百年后叶晚萧不受人欺负和不让家族荣耀湮没的办法。
那就是——将她培养成下一任镇国公。
这女孩子当官已经够难了,想要成为第一女镇国公,继承家族荣耀,爷爷只能从小将叶晚萧照着男孩子养。
叶晚萧倒也争气,习文习武,骑马射箭,随便捡出一样,都能吊打一众的男子。
爷爷瞧她渐渐长大,他很清楚单凭着一身的本事想要继承家族的荣耀镇国公的位置是远远不够的,只能帮朝廷排忧解闷这才是近路。
于是,别的大家闺秀还在研究胭脂水粉,首饰布匹的时候,叶晚萧已经开始调查各类的案子。
邦安县的无头女尸案叶晚萧已经盯了很久了,如果这次她能将这老大难的案子摆平,她离镇国公一位又近了一步。
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让爷爷放心,叶晚萧当仁不让的接受了捕头一职。
可当叶晚萧站在空荡荡的长街上,感受扑面而来的凄凉沙尘时,她清楚的发现自己太天真太单纯了,事情可比她想象中复杂多了。可已经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转身进到邦安县的衙门里。
叶晚萧诧异的站在门里。
这里面居然比外面还要冷清。
“小,小姐……”平日里话最多的叶清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就是自己上任的衙门?
叶晚萧仿佛看见了未来路途崎岖。
“呼噜……呼噜……”
叶晚萧顺着雷般的鼾声推开一扇门。
三个身着捕快服的男人睡得啥事不知。
难怪朝廷派她来这里上任,就这样的一群人还想着破案?
叶晚萧眉头紧蹙,用力地敲了敲门。
听见声响唯一有点反应的是一中年的捕快,张大桥。
他眯着惺忪的睡眼瞧见了叶晚萧后猛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讪讪笑着,脚下还不忘将另外两名捕快踹起来。
“您就是前来上任的叶大人?”
两人听见张大桥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但在瞧见叶晚萧后两人又哈欠连篇地坐下了。
叶晚萧冷冷地撇了他们一眼,他们这反应叶晚萧早就预料到了。或是说,她对这种反应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一个女人管着。
叶晚萧向身边的叶清风使了个眼色。
叶清风心领神会的拿出一个包裹说:“这是我家小姐,不,我家大人特意从京城捎来的。‘御品坊’知道吗?皇上钦点的糕点坊。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只有像我家大人这种有身份有本事的人才……”
“咳……”叶晚萧轻咳一声打断叶清风的话,“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还请互相照顾。”
“哪里的话,我们要请大人多多照顾才是。”张大桥一脸的阿谀奉承,还不忘踹踹身边埋头大吃的乔一尘。
乔一尘一脸茫然地瞧着张大桥。
张大桥恨铁不成地回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站起来,朝着叶晚萧敷衍地拱拱手说:“多照顾多照顾。”说完坐下继续往嘴里塞糕点。
叶晚萧看着他那副恶鬼投胎的吃相,倒是他旁边的刘暮年很是斯文。
嗯,他会是魇无常吗?还是……
她又将目光转向一脸谄媚笑容的张大桥。
最后定睛在乔一尘的身上。
该不会是这个饿死鬼吧?
“不过大人,”乔一尘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着说,“下次带点实用的。例如银两,金锭。当然珠宝首饰我们也不嫌弃……”
叶晚萧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魇无常,自己就把面前的桌子吃掉。
“张大人,我来时瞧见城中甚是冷清,是否和无头女尸案有关。”
叶晚萧言归正传,既然没有魇无常的线索,还是先调查无头女尸案吧。
张大桥叹了一口气,“可不是的,这都死了仨了。自从知府千金被杀后,城中更是人心惶惶,白日里都很少出门。”
“朝廷特派我来调查这起案子,倒是也听说些。不知这三名女子的尸身在何处?”叶晚萧问道。
“在义庄。”张大桥朝着乔一尘使了使眼色。
乔一尘一惊,指着自己抱怨道:“又是我?”
“那里你最熟!”张大桥强硬的口气打压了他的不满。惹得一旁的刘暮年捂嘴偷笑。
“大人,我还有要事在身,让这小子带你去义庄。”张大桥这边说着,那边扯着乔一尘的耳朵拉到叶晚萧的身边。
叶晚萧瞧张大桥和这个乔一尘的关系很不一般。
反正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于是痛快答应了。
倒是叶清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你确定让这家伙领我们去?”
叶清风瞧他虽说长得倒是清秀,可这邋里邋遢的就让人对其印象大打折扣。这捕快衣服又旧又脏,说是捡来的也不会引人怀疑。再说刚才的吃相……
叶清风是真的不看好他。
走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叶晚萧朝他摆摆手。他们需要有人带路,仅此而已。
“对了,”叶晚萧从袖口拿出从魇无常那里得到的令牌说,“我在路上拾到这一令牌,不知是谁的?”
她快速扫过所有人的表情,除了张大桥有点上火外,没有一人是可怀疑的。
张大桥接过令牌,直接扔到乔一尘的脸上,“这令牌给你拾回来多少次了,你要是再敢弄丢,我让你吃了它!”
“知道了!”乔一尘不耐烦地嚷了句,随手将令牌塞进靴子里。
叶晚萧和叶清风面面相觑。
他是魇无常?
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很难将眼前这饿死鬼和高冷诡谲的魇无常联系到一起。
“走吧,大人。”乔一尘拍落手上的糕点渣,不耐烦道。
临走前还不忘再去拿块糕点。
叶清风摇摇头,坚定的对他家小姐说:“他要是魇无常,我把衙门大门给吃了!”
他要是魇无常叶晚萧绝对会辞去第一女神捕的头衔,归隐山林。
成为这种人的手下败将简直就是毕生之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