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辞是在容公馆的主卧里醒来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公馆里的保姆,苏姨,这三年来,她如母亲一般,精心照顾着她,陪着她度过了这些艰难的岁月。
现在见她这样,最是心疼,眼泪里全是泪水。
见她醒了,苏姨忙擦了下眼泪。
“太太,您醒了!”
霍景辞心里一阵痛楚:“妈,我妈她……”
苏姨艰难地点点头。
她颓然一虚。
半晌,发散的目光才重聚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来:“我要回去看她!”
她刚刚站起,腿一软,又坐回床头。
“太太!”苏姨用力扶着她的臂膀:“先生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
她身体又是一震,只觉晴天霹雳。
这男人,竟然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不让她去见。
苏姨不想**她,可终究,不得不告诉她这些。
“您父亲……也打电话过来,说葬礼,您不用去参加了,他会打理好的。”
她只觉一口血涌在胸口堵着,难受极了。
母亲活着的时候,最恨父亲背叛了她,她死了,他又有什么资格为她举办丧礼?
她死了,这些人,竟也要如此膈应她。
她强撑着一口气,站起,迅速穿上外套,拉开门,就看到两个保镖。
容公馆保镖加司机,佣人,有三四十人,容樘一句话,她根本出不了门。
她厉声道:“让开!”
“太太,请上床去休息。”保镖态度强硬,丝毫不让。
她横冲而出,被一把推了回来,倒在地上,浑身发疼。
最后,她还是错过了母亲的丧礼。
她从新闻上了解到,母亲的丧礼办得很风光,锦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加了。
她知道,那些人之所以会来参加丧礼,是因为举办这场丧礼的人,是霍父,是容樘的岳父。
而她的母亲,是容家的岳母,就冲着这个身份,也得来送她最后一程。
而这,恰恰是母亲最厌恶的。
她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能去送她最后一程,只能为她抄写些佛经,拿到城里的千年古寺,灵隐寺去供奉,以表孝心,超度母亲。
夜深人静,她仍然在书房里抄佛经,偌大的书房里,不时响着纸张“沙沙”的声音。
“太太,已经很晚了,您先歇息吧。”苏姨苦劝。
她连着抄了数夜的佛经,大病未愈,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厉害,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妈重病,我未能让她得到医治,让她早早去世。”母亲去世,都还不到五十岁。
“她死了,我都没能护住她的尊严。”
“只能多抄写佛经,再请灵隐寺的高僧,为我妈超度,以慰她的在天之灵。”
她的目光落在佛经上,泪光盈盈。
“妈,女儿不孝,对不起……”
“你的确对不起她,若不是你贪得无厌,你妈也不至于就这样死了,霍景辞,都是因为你!”
容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她只觉一阵阵血气上涌,用力地咬紧了牙关。
“先生,太太她……”
“出去。”他的声音冷硬,对霍景辞有怨恨,对她身边的佣人,也没好脸色。
苏姨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出了门,将书房的门关上。
霍景辞站起,苍白的面容里透着从容,甚至还有一丝释怀。
“容樘,是我错了。”
“从前我年少轻狂,不懂事,贪得无厌,如今我明白了,我想潜心学佛,也能成全你和霍嘉言,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一个名份。”
她低着头,弯着腰,低下而卑微。
她知道,他怨恨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她主动提出出家,算是接受惩罚,以平他心中的不快,让他们之间,就此结束。
听了她的话,容樘眸子一紧。
眼前的,明明是他最恨的女人,这几年,他费尽心思,就是想赶走她。
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他心里会如此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