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同学,我红纸用完了,能不能加个微信?」
那个时候,空气里都是恋爱的酸腐味。
我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男帅女靓,天作之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其实我们并不般配。
我985,他大专。我城市中产,他农村家庭。
那时的我们相信,爱情能抹平学历、背景方面的巨大差异。
和他在一起前,我每半年就要换一次手机。和他在一起后,我再也没买过单价超过五百的衣服。我陪他吃了四年食堂,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自尊。
虽然他总说:「不希望因为这段感情,影响你的生活质量。」
但我从来没觉得苦,千金难买我乐意,不是吗?
为了和他结婚,我差点和父母断绝关系。婚后,他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他母亲生病住院,他出差,是我衣不解带地在医院照顾。
他从传媒公司辞职,我拿出当时的全部积蓄,帮他成立工作室。
就连他哥们要找工作,都是我陪着人情,去求的朋友。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我是典型的「阶级滑落」。不过,我从来没觉得苦,以心换心,他父母对我也不错。
我坐月子的时候,婆婆从村里带了一篓子鸡蛋,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给我送过来,硬是一个都没破。
梁远更是把我宠成了宝,他会帮我吹头发,做早餐,甚至连牙膏都帮我挤好。
我沉浸在这种幸福中,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直到恩恩失踪,一切都变了。
为了找孩子,我辞去了光鲜体面的审计师工作,走遍了全国各地,印了无数传单。
一开始,我每次出门,梁远都陪着我。
为了省钱,我们住地下二层的小单间,狭窄逼仄。我们去地图上都查不到的村庄找,被村民放狗追。
因为心情不好,我经常冲他发脾气,因为一点小事,就会情绪失控。
但不管多苦,梁远都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他每天都会摘野花送给我,说:「靓靓,靓靓,你要多笑笑啊。」
我知道他比我承受地更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厌倦了。
他开始阻止我出门,严肃地跟我说:「岳靓,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人要往前看。」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推说公司加班。可我经常能从家里的阳台,看到他的车停在下面。我不知道他在车里都会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愿意面对我。
那段时间,他身上总有烟草味。在恩恩失踪前,他已经戒烟好几年了。
我知道他心里苦,所以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尝试过改变,试着和他沟通,做他爱吃的菜,给他准备惊喜。甚至我问自己,不找恩恩了行不行?
我做不到。
我一闭上眼,就听见恩恩在叫我「妈妈」「妈妈」。
我一想到我的孩子,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正在受苦,我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没有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我真的做不到。
我开始和梁远吵架,怪他对找恩恩的事情不上心。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我再没有从阳台,看到他的车停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