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看见纪青霭被抬进来的模样时,才知道今日自己要问诊的不是太后娘娘。
“治不好她,太医今日也不用出哀家这慈宁宫。”
有了这话,太医哪里还敢不对纪青霭十二万分上心?
现在太医站在殿前,看到皇上竟然也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而恭敬回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偏殿的那位姑娘是患有喘症,先是因外部**而导致喘症发作,颈部脉搏动异常,并见喘咳症状,主水病。后因喘症而导致晕厥,臣已在大都、太白穴上下针,再有一刻钟,姑娘就该醒来。”
听完太医这话,最先松了一口气的人便是姝婕妤。
她跪在地上,整个人的后背陡然一松,呼出一口气。只要纪青霭还活着,那她就不会有什么事。
太后冷眼朝姝婕妤的方向看了眼,“刘太医,你刚才说,哀家的令娘是的因为受了**,这才导致喘症发作?”
“是的,依微臣之见,姑娘这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身子骨娇弱。不过这些年倒是养得极好,如果没有外部**,这喘症也不易发作。”刘太医说。
太后听完这话后,目光便从太医身上转移到一旁的皇帝处,“皇上,令娘不会无缘无故发病。刚才紫烟也说了,姝婕妤出言不逊,不仅诋毁令娘,还诋毁国公府,在背后议论皇上。你看,这应当如何处理?”
还在下面跪着的姝婕妤听出来太后这明显就是一招以退为进,就算是她皇帝表哥想要轻拿轻放,如今被架住,恐怕也不能够了。
一时间,姝婕妤眼泪簌簌流下,“表哥……”
李同显:“姝婕妤行事冲动,降为美人,禁足一月。”
“表哥!”姝婕妤没想到这次惩罚来得这么重,从婕妤降为美人,看起来好像只掉了一级,没多重要。但是姝婕妤,应该是现在的姝美人知道,宫中有嫔妃四年没进过一阶的,比比皆是。
她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这看起来小小的一级追回来?
何况,禁足一月,到时候她的皇帝表哥还记得自己这号人吗?
姝美人很委屈,可现在在慈宁宫中,太后可不允许她再勾得皇上改口。
“来人,送姝美人回宫。”太后沉声道。
很快,慈宁宫的嬷嬷出现在姝美人的身侧,也不管人此刻究竟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被带了出去。
纪青霭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春麦在服侍。
“**,你醒啦!”春麦看见纪青霭睁眼时,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后,春麦就皱起了自己的脸,“**这次也太胡来了。”
刚才她是在替纪青霭擦拭双手,刘太医对纪青霭的病情还是不算特别了解。她家**的确从小患有喘症,但同时,伴随着喘症之外,她家**还有过敏史。
春麦记得有一次自己随老祖宗跟**去庄子上,江南庄子的夏日格外凉爽,山里天气变化多端,时不时就会来一场疾风骤雨。雨水之后,天空澄澈,空气清新。她家**并不是生来就喜静,春麦还记得她家**跟庄子上佃户们的毛孩子们玩到一块儿,将砍下来的竹子做成竹筏,放进冰凉清透的溪水中漂流。结果回家时,浑身都被淋得湿透,发了好几天的高烧。醒来后,趁着老祖宗没注意,溜出去,背着竹篓去桃园里摘桃子。
结果那一次,她家**就还没回家就已经发病。
等到老祖宗赶来时,她家**已经陷入昏迷。
春麦从那时候就知道,桃子这种水果,对她家**而言是致命的。
从那之后,老宅中从未出现过一颗桃子,就连这一次她们回到京城,这个季节正好是吃桃的时候,荣国公府内也不见一颗桃子。
但就在刚才,春麦在听见随着自家**一起出的紫烟说经过一片桃林,她家**就是在桃林中跟姝美人起冲突时,春麦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等到没人时,春麦蹲在脚踏上,检查着自家**的手指甲。果不其然,她在自家**的指甲缝里,发现了那么一点点的毛桃的绒毛。
哪怕只有一点绒毛,纪青霭接触后,都能引发过敏,继而发病。
春麦不赞同自家**用这样的方式损伤自己。
纪青霭低咳了两声,每次发病后,她整个人都很虚弱。现在被自家大丫环指责,纪青霭也没有生气。
“结果如何?”她问。
春麦将刚才殿上的一切如实告知纪青霭,随后她忍不住担心,“**,我们这是一进宫就得罪了姝美人吗?那以后……”
春麦为此忧心,她家**从前哪里经历过这些?
纪青霭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帐,“得罪?这后宫只有进了冷宫才不会开罪任何人。”
这一点,她在进宫之前就想得很明白。
她又不是来交朋友的,这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孤军奋战”?即便是短暂结盟,那也是在某一时间段里,目标利益一致,最终还不是要分道扬镳?除非,这宫中有不想被龙椅上那位记住的人。
所以,听着春麦说她们是不是已经得罪姝美人这事儿,纪青霭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纪青霭刚说完这一句话,她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现在她的情况虽然已经平缓下来,但胸口仍旧觉得闷闷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春麦见她难受的样子,解开自己腰间的香囊,从里面拿出来一枚散发着苦涩的草药味的小丸子,她一边喂给纪青霭,一边小声抱怨,“**下一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您明明知道您对那毛桃……”
春麦随身携带的药丸是她们还在江南时,灵隐寺的一名高僧配的药丸。虽然不能根治纪青霭的毛病,但在紧急时候,服用可以暂时缓解她的喘症。
纪青霭皱着眉头咽下药丸,她很不喜欢吃苦,但从小到大,吃的苦却不少。
“如果我今日不这样做,姝美人能放过我吗?”纪青霭平静说,她看了眼春麦,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侯府看起来似乎的确没有国公府荣耀,但现在是在宫里,她出身侯府又怎么样?在这里,她就是姝美人,而我只是国公府的**,见了她,也合该参拜。她编排国公府自然可恨,但我给她的这巴掌,同样也落不得什么好。”
可如今,纪青霭知道自己给姝美人的这一巴掌,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这当然不是因为皇上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不追究自己的责任,而是因为她在姝美人发火之前,就已经先倒下。相比于自己给姝美人的那一巴掌,显然她小命“危在旦夕”更容易引人关注。
纪青霭想,现在姝美人可能万分后悔吧。
毕竟,白挨了自己这么一个巴掌,刚才在殿内,都没来及得哭诉。
即便日后姝美人以此想要博得那位垂怜,脸上一点痕迹都没了,还能引得君心怜爱吗?
万事万物都还有个时效性。
纪青霭呼出一口气,她比谁都看重自己的身子好吗?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她怎么可能以身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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