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佩从傅仁身边不辞而别,打算去哪里?
其实,她的目的并不是把自己融入风筝节,她真实的目的,是去与江海中学教思想品德的教师夏商烂约会。
只不过顺路欣赏了一下风筝盛况而已,然后因为情绪不佳,又在海湾独自多呆了一会儿。
她离开海边后,一边开车,就一边思忖自己迟到的时间很长,让夏商烂等得太久了,觉得很抱歉。
车子越过了海边景区,到了繁华大街上,两人相约见面的餐厅就在最繁华的步行街上。
餐厅的名字是5201314餐厅。
如今的酒楼饭店捉摸到世人喜欢谐音文化的心理,便大量使用数字谐音来迎合顾客。
诸如为巨贾富豪提供服务的酒楼就叫做178酒楼,178象征一齐发;而为情侣提供服务的餐厅就叫做5201314餐厅,5201314代表吾爱您一生一世。
夏商烂把约会的地点选在5201314餐厅,便与“吾爱您一生一世”的意思相合。
很快,刘佩佩看到了5201314的招牌,她停车、下车、上楼去寻找与她约会的夏商烂。
“喂——,吾久候于此,汝赴约晚之矣,晚之太甚,不亦伤吾心乎,不亦伤汝德乎?”靠窗的酒桌边传来夏商烂的责备声。
半文半白的语言开门见山就咄咄逼人,批评女方伤风败德,好像给人一通下马威。
刘佩佩循着声音,看到了夏商烂,朝他走去,一到酒桌边,就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歉意,说:“我在海边耽误了一会儿,让你久等,对不起,请原谅。”
夏商烂拿起手机,看着机屏上的时间,并把机屏上的时间显示刘佩佩看说:“你看看你迟到了多久?整整四小时四十八分零八秒!”
若是换成了惯于撒娇撒野的酷姐辣妹,肯定对这番话不依不饶,她们惯用的句式是:“我槽泥马,你算得可真精准,精确到一分一秒,犯得着这么苛刻吗?”
刘佩佩从不用粗语骂人,她尽可能地检讨自己,说:“我是迟到了很久,很遗憾,不能解释其中的原因,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夏商烂忽然一唱三叹:“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刘佩佩听了他的咏叹,有点儿哭笑不得,两人的感情八字还没一捌,他就抒发相思之恨,未免为时过早,她只好再次道歉:“要不这顿饭由我买单,算是我弥补对你的亏欠。”
餐厅里的服务生是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看见一男一女共拥一桌,便不失时机地向二人呈上菜单。
夏商烂毕竟是约会的主动方,自然不好意让女方买单,他很有礼貌地说:“刘大音乐教授,我也不是过于苛刻之人,迟到的事就算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尽管点。”
刘佩佩接过菜单,对服务生说:“这是情侣餐厅,自然为情侣准备了特色餐,你们有什么特色餐,尽管推荐给我们。”
服务生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二人是约会,我们餐厅特别精心为情侣设计了三道菜,其中一盘菜的名字叫做鸳鸯戏水,另一盘菜的名字叫做白头偕老,汤则是万爱无疆汤。”
夏商烂说:“好,就点这两菜一汤,不知价钱怎样?”
服务生说:“很便宜,这两菜一汤的价钱是二百块,好事成双,我们决不收一百九十,那是单数,不吉利。”
刘佩佩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认可,服务生得到了默许,转身去厨房端菜,两菜一汤很快呈了上来,摆在酒桌上。
夏商烂忙不迭地吃了一口名叫白头偕老的佳肴,喝了一口万爱无疆汤,然后用筷子把菜夹到刘佩佩的碗里,说;“就冲着白头偕老菜,万爱无疆汤这样吉祥的名字,你就得多吃点儿,快吃,快吃。”
“谢谢!”刘佩佩喝了一口汤,算是解渴。
夏商烂又吃了几口菜,切入正题,说:“其实,我也不是严肃得像一本思想品德教材,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迟到?你让我苦等了四个多小时,这毕竟伤我自尊。”
刘佩佩的脸色难看,他不是说过不追究迟到的事吗?怎么还是揪着不放,真是古板严肃的男人!
夏商烂强调说:“我是说过不追究你迟到的事,可是你总得简单地说说原因,可你一句也不说,这未免不够真诚吧?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不得不谨慎对待,以免第二次发生同样的事故。”
把迟到的事儿上升为事故,比板着面孔还严肃,难免令人大倒胃口,大伤自尊。
刘佩佩觉得没必要再跟他交往了,便说:“第一次大家都不开心,我看我们没有下次了,至于我迟到的事,我已向你道歉过两次,你却一直耿耿于怀,我们不合适。”
这无疑是不冷不热的拒绝。
第一次约会就被对方拒绝,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页黑暗的情史,酷爱面子的男人会感到奇耻大辱。
夏商烂很恼火,便绵里藏针地说:“刘大音乐教授,我的好大姐,你已经二十八岁了,按通常的说法,女人到了二十七岁还没出嫁,就是剩女,而你再过四个月就是二十九岁,可以说是齐天大剩,为什么不低调一点?”
齐天大剩四字刺痛了她,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商烂感叹:“女作家张爱玲说过:爱情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为什么当今的剩女多如牛毛?依我看,她们都缺乏低调择偶的精神素养,一味地高傲,结果害得自己嫁不出去。”
刘佩佩说:“我是嫁不出去,可我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说完,她腾地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夏商烂也站了起来,气极败坏地说:“站住!你居然甩我?你比我还大三岁半,我们如果结婚,你还占有了我三年半的青春,这分明是得了便宜不知福。”
这话突破了刘佩佩的忍耐底线。
她忍无可忍地说:“我就是齐天大剩,可我宁愿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下三滥。”
“你说谁是下三滥?”夏商烂一拍桌子,指着刘佩佩,破口大骂:“我就是娶猪娶狗,也不会娶你,刘大婶,你给我滚!”
刘佩佩被上升为刘大婶,婶显然比姐苍老了许多,男人用高龄化来贬斥未婚女人,这是对这类女人最大的伤害。
刘佩佩伤心得几欲落泪,但她忍耐住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就是不叫我滚,我也会滚。”
正在她拔脚的当儿,一古惑仔从夏商烂身边擦身而过,随后鬼鬼祟祟地转入另一间餐厅。
这古惑仔是小偷,趁夏商烂忙着吵架分了心,轻易窃取了他的钱包,小偷带上钱包,飞快地下楼,跑得不见了踪影。
服务生看到刘佩佩正起身离走,认为结帐的时间到了,就来找夏商烂结帐。
夏商烂一摸口袋,哭丧着脸:“我的钱包不见,我的钱包不见了。”
服务生大怒:“草泥马,你想赖帐?”
夏商烂苦着脸:“对不起,我能不能把手机押在这里?我回去拿钱。”
服务生想征求餐厅经理的意见,便掏出手机给经理打电话,结果经理派来了两名保安走到夏商烂跟前。
其中一名保安说:“我们经理讲了,结帐要用现金,我们决不扣押顾客的任何物品,请你交现金,不然,我们就送你去派出所坐牢。”
这时,刘佩佩已走到餐厅的门口。
夏商烂一眼瞥见刘佩佩的背影,猛冲上来,拖住她,哀婉地说:“我的钱包一定是被小偷扒窃了,请你看在我主动请你吃饭的份上,求求你,帮我一次。”
他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他有钱,绝对会付帐,既然他有难,自己怎能不帮?何况自己也喝了一口万爱无疆汤。
刘佩佩转过身,掏出二百五十元钱,在夏商烂头顶上扬了扬,说:“我给你二百五,其中二百块支付两菜一汤,还有五十块是你回学校的车费。”
说这番话的同时,她对夏商烂求爱不成生仇恨的行为很愤怒,便把钞票像抛洒落叶似地往夏商烂的脸上一洒。
夏商烂急忙弯腰,去捡起从他的脸上洒落到地上的钞票,向餐厅付帐。
而刘佩佩却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她与金霖分手后的第一次约会失败了,失败得像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