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马上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所以在我彻底丧失感知情感能力前，我联系了疗养院，将母亲安排住进去。

母亲不愿意。

「江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安排我住疗养院？你要是忙，我可以回老家，别花这冤枉钱。」

她心疼钱，尤其是看到环境雅致的疗养院，更是局促不安。

「这一天得多少钱？淮安和你这两年才刚刚好起来，钱可不禁这么折腾……」

「安心住着，我工资够养你。」

我拦住母亲推动的轮椅，轻声安抚。

听到这话，母亲眼底的局促才渐消。

我推着母亲熟悉疗养院的环境。

刚立春，绿芽冒出枝头，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模样，我垂眸望着身下的母亲，小心翼翼，出声问：

「妈妈，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时间不多，只想给母亲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看着母亲回头，脸上仍然是如沐春风的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让我如鲠在喉：

「妈妈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啊，就是看到我的江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她的语气是那样欣慰温柔。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差一点，我就可以了……

就差一点。

我最大的心愿也是像个正常人一样陪伴母亲，所以我这么努力地想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可是终究，十年来的努力化为泡沫。

不自觉掐住手心，或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连母亲都察觉不对，问：

「江江，你是不是和淮安发生不愉快了？淮安的公司刚刚稳定，肯定是最忙的时候，年轻人，有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太着急，先领证也可以。」

母亲一直以为我和陆淮安是男女朋友，毕竟这些年，我陪着陆淮安一路到现在，是所有人眼底水到渠成的一对。

可是现在啊，母亲心里属意的女婿人选，就要另娶他人。

我苦笑，没办法回应。

没想到在此时，却听到母亲惊喜地朝门口喊了一声：「淮安，你来了。」

我愣住。

陆淮安会来，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这些年，陆淮安对母亲也是晚辈的恭敬，但是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和我以及我的家庭多纠缠。

所以一直到他进门，我还维持着蹲着的姿势没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探究。

可是陆淮安倒是安然自若，兀自走到母亲面前，望着我满脸不悦：

「江南，把伯母安顿在这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抿唇，也习惯了陆淮安在我母亲面前这一副谦逊绅士的样子，扶着膝盖起身，不过或许是因为蹲久了，肌肉有些僵硬，刚起身整个人就站不稳。

陆淮安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感受到皮肤相触的温热，我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没有以前稍微靠近都脸红心跳的无措，更没有对他表里不一的厌恶。

平静。

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的目光暗了暗，故意往陆淮安的怀里靠了靠，察觉到身后男人呼吸的不稳，唇角溢出了几分确定的苦涩。

陆淮安没有松开我，我也没有急着抽身。

母亲看着这一幕表情欣慰，笑容都挂不住：「淮安有心了，其实我也说了，你们年轻人忙，就送我回乡下调养，我这双腿啊……我习惯了。」

母亲说着敲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肌肉早已经坏死，完全扭曲变形……

她的眼神里还是不经意泄露了落寞。

「淮安，日子朝前看，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别再怪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