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与玄离婚期将近。

闺蜜寻来的钦天监也算准了一个黄道吉日，那就是三月后的十五，月光会泛红，东宫老槐树的七星井会打开一个未知的通道。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总觉得闺蜜有些闷闷不乐。

我在想莫不是她也开始贪恋起了权势。

这天，我坐在路边的小摊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混沌。

摊主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双目浑浊。

提起自己参军的儿子满是自豪。

知道我是丞相府千金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这都是阿爹和哥哥攒的好名气，我也乐的自豪。

临走的时候老爷爷非要请我吃一碗混沌，我笑着接受，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身上的钱袋子。

这一切全被马车上的玄翊尽收眼底。

他看着记忆里嚣张跋扈的丞相嫡女竟然毫无架子的坐在破败的木凳子上与一老叟侃侃而谈，并委婉的顾忌民生不易的模样让他乱了心神。

瞬间就有所怀疑婉柠平日所说的到底掺杂几分真假。

当日，他便再次拜访了丞相府。

一来朝中多数文官以我阿爹马首是瞻，二来如今陛下有了另立太子的打算，他自然也得学会明哲保身。

我在院中浇花。

烈日当空，细密的汗渗出在额头，亲力亲为的细心呵护。

小厮带着玄翊穿过长廊，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叉腰起身擦汗，彼此相距不过五米。

我恭敬的行礼。

他缓步走来，眼神不如当初的冷傲。

“花草怜生，如烟姑娘有心了～”

我望着他复杂的眸子笑着回应：“花草有心，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他的步子未动，嘴唇嗫嚅，半晌才缓缓吐出。

“如烟姑娘真的想好与六弟缔结婚约吗？如果你不愿，我可以替你求父皇另择……”

他说到这，有些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下来。

我反肯定的回答：“殿下你也看到了，六殿下是我亲自选的，妾身甚是满意！”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挫败。

古代的男子大多都是这样，人和心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

可惜了，我不属于任何人。

玄翊背着手，似乎在下什么极大的决心。

“如烟姑娘你是先选的我对不对？”

我不明白他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道：“妾身觉得殿下不惧皇权，一心想与心爱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人感动，妾身祝殿下得偿所愿！”

一句话，堵住了玄翊任何试探的可能。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说些什么情深似海的话。

半天，他才软了语气：“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果然，从他停下脚步看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来丞相府目的并不单纯。

说什么真正的爱情有多么高贵，到头来还是舍不得这江山实权。

同时我看到走廊拐角处，一抹仙白的身影突然顿住。

我知道那是玄离。

他应是也听到了玄翊的这句荒唐之言。

我语气坚定：“殿下自是说笑了，我这般骄纵跋扈，爱慕虚荣自是比不上婉柠姑娘的！”

“若殿下觉得皇后娘娘对词难以接受，我自然会为你们求一段姻缘！”

玄翊见我态度冷漠，余光扫视着我，却也不得不踏着步子走开了。

等人走后，我淡定道。

“不知六殿下还有偷听墙角的习惯呢？”

身影微动，有些泛着红晕的走了出来。

瞪圆无辜的眼睛：“婚期将近，我特来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巧遇到客人，只能先行回避了。”

我也没有戳破他。

只是喊他与我一起浇花。

日头更毒，满园的娇花盛开的艳丽，他弓着身子，细致的松土。

还贴心的喊来丫鬟为我撑伞。

影落西斜，我与他在凉亭饮茶。

玄翊进了阿爹的书房，许久未出。

我与玄离聊得开心，他说要在我住的院落种满鲜花。

我看着他，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背上，突然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阿爹护送玄翊出来的时候，我与玄离正在沙盘对弈。

直到低沉的嗓音落下，才回过神来。

“烟儿，你又拉着殿下陪你下棋了！”

玄离宠溺道：“如烟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若是男儿身，定是用兵如神的大将军！”

玄翊冷着脸，眼睛死死的落在沙盘上。

“皇兄，今日你怎么得空来丞相府了？”

玄离问他，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不满。

玄翊自知理亏，只好搪塞道：“来谈公务。”

“正好，我们兄弟可以一起回宫！”

说完，玄离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便走了出去。

我与阿爹站在凉亭看着两道颀长的身影异口同声的轻叹了一句。

城东的胭脂铺都是高档货。

我想着穿回去之前多搜罗一下一些精美的金银首饰。

不曾想与婉柠撞了个满怀。

她身边围满了丫鬟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小姐。

我看着点头微笑。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我的身上，审视不满自卑复杂的看不明白。

正巧，一侍卫进门财大气粗的对着掌柜说道。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这里的首饰凡事如烟姑娘看过的都全要了！”

我认得这侍卫，是玄离手下的。

还没等我制止，掌柜笑盈盈的上前将所有贵重的珠宝一一陈列在我的面前。

不管我看没看过，现在是都看过了。

侍卫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掌柜就忙不迭的往箱子里塞朱钗首饰。

临走的时候，一家店差不多都空了，侍卫驾着马车装了好几大箱。

婉柠站在门口，手里的帕子都快捏出褶皱。

我准备喜滋滋的打道回府。

婉柠一个箭步冲上前止住了我。

“柳姑娘，不管你与皇后娘娘是什么交情，我与三皇子情真意切，至死不渝！”

我爽快的鼓掌：“好好好，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的目光怨毒：“我知你身份高贵，我一商贾之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还请柳姑娘能可怜可怜我，让我能有一个依靠！”

我理解婉柠为什么说这话，男人本就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