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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神草第4章

护花神草第4章

只是,容玉又不知是在可笑地顾念着什么。

狠心如他,人都杀了,他竟没有忍心焚毁阿叙的尸身。

以至于,最后还是让我查到了这一切。

好在,重来一世,时间尚来得及。

阿叙还活着。

他怕我受委屈,来接我回家。

容玉的太子之位还不稳固,他为了拉拢我们太傅府,还要继续装作那个度化世人的温柔神佛。

「妙妙?」

虚伪的神佛又在唤我。

他牵住了我的手。

我蹙眉。

怪是我一时疏忽,思绪翻飞,竟在容玉面前走神了。

「嗯,走吧。」

我抽回手,淡淡应了一声。

至少现在,还不宜与这位太子殿下撕破脸。

容玉的掌心空了,有些失神地看着我,目光落寞。

我侧过眼,只当瞧不见他受伤的样子。

然而,就在我转身将走之际,身后的屋子里,却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呵笑,带着几分讥诮:

「苏小姐,不来拿《川域志》了吗?」

是秦宴。

他沉默了那么久,久到仿佛要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我顿步,回头看去。

只见,古旧的窗棂透着丝丝缕缕的光。

窗棂下,秦宴正撑着下巴望我,肤色苍白,皎如寒月。

他眉梢微挑,眼神似带着钩子,清美近妖:

「《川域志》在内室的阁楼上,阁楼狭小,外人不得入,苏小姐恐怕得亲自跟我走一趟了。」

呸,什么《川域志》?

天知地知他知我知,那句话根本就是我为了洗脱苏明颜栽赃给我的污名,才故意在人前扯谎的。

他倒好,分明是想多留我一会儿,却又不肯直说。

为了不让我跟太子同行,竟然拿这当起了由头!

罢了,我还怕他不成?

秦宴那间封闭的阁楼上有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不就是挂满了我的画像吗?

狼犊子,病疯子。

先前装得冷冷淡淡的,还勉强像个人。

这就忍不住了。

我随着秦宴往内室走。

他在前,我在后。

通往阁楼的阶梯又窄又陡。

我先前中了苏明颜的药,表面看似无恙,实则脚步发虚,才踏了几步木梯,便险险踩空。

本来,就算踩空了,滚下去,甚至摔死,也没什么可怕。

毕竟上辈子死前,我在翻腾的火海里都能抱着秦宴睡去,这又算什么?

但我看着前方高瘦颀长的少年身影,忽然觉得他离我还是太远。

我想抱他,想靠近他。

于是——

「啊。」

上到最后一节阶梯时,我一脚踩空,故作惊呼。

秦宴果然迅速回身,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就势便往他怀里栽,环住了他的腰,听到了他的心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唇角上扬,勾起得逞的笑。

秦宴的身体明显一僵。

很快,他便看出了我拙劣的演技,薄唇间溢出了一声病态的低笑:

「苏妙小姐,抱得这么紧,不嫌脏吗?」

这话听着耳熟。

他问过我一次。

上辈子,阿叙死后,他主动找到我,说要带我去阿叙的葬身之处。

我马术很差,只能与他共乘一匹。

连夜赶路,秋风瑟瑟,我冷得打哆嗦,秦宴便将他的披风丢给我。

我介于男女之别,死撑着不肯穿他的披风,他便语气讥诮:

「苏妙小姐是嫌我脏?」

那一夜,月光下,他明明在笑,眼神却阴郁寒凉。

他是贱妓外室所生的庶子。

秦家乃高门世族,历经四朝风云,出过贵妃,出过宰辅。

而秦宴的生母,却是个勾栏院的花魁,至死没能入秦家的门。

京中世族很多人都在背地里骂他是个脏种,说他玷污了秦家的门楣。

也因此,秦宴虽然被认了回来,却从来都不得他父亲的疼爱。

他的院子,偏僻冷清。

他的门扉,人人可破。

没人把秦宴当回事。

他安静地在阴暗里啃食着恨意,最终长成了一个病态的疯子。

上一世,他这样说过之后,我便再也没敢矫情。

我闭紧了嘴,披紧了他的披风,乖乖缩进他怀里。

他拽紧了缰绳也抱紧了我,我被他的温暖包裹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马蹄声,心跳声很乱,身体却不再冷了。

这一世,他又问我,嫌不嫌他脏。

我把唇贴向他的耳廓,一字一句:

「秦宴,你不脏,你比谁都干净。

「脏的是你爹,他脏了你娘的身子,还脏了你的人生。

「脏的是那些拜高踩低的蠢货,他们的脑子早就被灌满了溲水,他们的污嘴,根本不配提你的名字。

「秦宴,这座秦府配不上你,早点离开可好?」

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之后……

秦宴忽然把头埋向我的颈窝,呼吸温热,似撩拨又似戏谑:

「呵,苏妙小姐把我夸得这样好,我又该为苏妙小姐做些什么才好?」

「简单啊~」

我笑:

「我欲杀人时,你来做我的刀。

「我欲救人时,你来做我的药。

「我欲嫁人时,你来做我的郎。」

秦宴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微震,凤眸极深:

「你的刀,你的药,你的……郎?」

秦宴就算装得再清冷沉默,骨子的病态也还是藏不住。

那双眼睛里,分明汹涌着痴妄的情思。

我索性去推阁楼的门:

「秦宴,别装了。你不是早就盯上我了吗?这里面,满屋子挂的全都是我的画像,我说得对不对?」

嘎吱一声,门开了。

我却傻眼了——

画呢?

一幅我的画像都没有?!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书卷整整齐齐,列满柜阁。

「诶……这一年,是还没画吗?」

我没忍住,叨咕了一句,略微尴尬地回头,朝秦宴望去。

只见,苍白阴郁的少年眉梢微挑,薄唇勾笑:

「原来苏妙小姐是想让我为你作画,还想要挂满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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