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
言若黎靠坐在正房前的廊柱下,院中漆黑一片,未曾掌灯。
有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嘎吱——”
院门被人推开,走在前头的小厮提着灯,微弱的灯光照出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司成寒未曾朝正房看过一眼,径自往书房走去。
“王爷。”
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司成寒恍若未闻。
靴子落地的跫音踏在言若黎心头,她扶着冰冷的廊柱缓缓站起,赶在司成寒走进书房前,再度开口唤他。
“王爷,我们和离吧。”
司成寒的脚步终于停了,他站在书房前的台阶上,侧身回望。
乌云恰在此时飘开,清冷月光洒下,落在他清冷如冰的眼底,只剩一片无情。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司成寒厌恶的问着。
“王爷难道不想和离吗?”言若黎勉强勾勾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贪恋的望着司成寒的脸,她用尽一切去爱这个男人,可捧出去的真心,却被他伤得残破不堪。
罢了,便如此吧。
言若黎回身去房中取来早就备好的纸笔,在桌上看到从飞云处拿来的药瓶,她眼神晃了晃,拿着纸笔转身出门。
体内的毒有有些不安分起来。
言若黎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山上滚过,冷汗自鬓角落下,隐没在衣领内。
她站在书房台阶下,仰着头,抖着手,将纸笔捧到司成寒面前。
司成寒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王爷思慕昭远郡主已久。”
言若黎顿了顿,心口疼的像是有谁在用力撕扯。
她竭尽全力,才能用微颤的声音,说出后半句。
“妾身自请下堂,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接走那份纸笔。
言若黎掌心一空,浑身力气被抽走了大半。
司成寒讽刺含笑的嗓音,扎进言若黎的耳。
“言尚书可真是有个好女儿,一纸和离书,想换我为言家出多少力?”
“我未曾想过那些。”言若黎一怔,她恍惚的摇头,不懂他为何要如此说。
当初她一心要嫁与司成寒,是以为他们两情相悦。
可成婚后她才明白,司成寒另有倾慕之人。
她,成了有情人的绊脚石。
“哗啦!”
纸笔被扔了一地。
就像是言若黎的一颗真心,也是这般被人弃之于地。
司成寒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眉眼间尽是寒凉。
“本王与昭远之间,还轮不到你来安排!”
昔日他遭人陷害落入诏狱,还满心记挂,担忧她在外会否受到牵连。
等到罪名平凡,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全上京皆知,言尚书的千金与相国之子同游江南。
出发之日,便是他落入诏狱的那天。
而秦相国,正是将他陷害入狱的幕后祸首。
若非母妃临终前逼着他成婚,他怎么可能会娶这样一个攀附权势,水性杨花的女人!
司成寒转身,不欲再与她纠缠。
言若黎急急喊着,“与我和离,你便可迎娶昭远……”
“我自会让昭远风光大嫁。”司成寒目光冷厉,“那时,你自然不该在府中。”
话音未落,人已进了书房。
黑暗中,司成寒握住桌上的顽石镇纸,掌心刺出血珠。
言若黎呆站在院中,陪嫁丫鬟跑进来。
“小姐,家中传信,老爷因徇私舞弊被打入天牢了!”
司成寒那句话犹在耳边——想换我为言家出多少力?
原来如此。
他一早便知道言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