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说的赌场，是城郊的一栋二层小楼。
外面看起来灰蒙蒙的，和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
但走进去一看，却是别有洞天。
一楼大厅装修得金光灿烂，几个崭新的台桌周围人头攒动。
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双目赤红的看着桌面上的赌具。哀叹和惊呼不停的大厅里交织回荡。
在人群中，还有十几个身穿黑色西服，腰部鼓鼓囊囊像是带着武器的人，维持着秩序。
见几人进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光头，别墅收回来了吗？”
“回六哥，别墅没收回来。但这个年轻人说要见龙哥，当面替陈一菲还钱……”
光头指了指身边满脸好奇的苏炀。
“他替陈一菲还钱？”
赵六这才注意到苏炀，打量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吗？这种人也敢带来打扰龙哥？让他滚，然后把别墅收回来！”
开地下赌场的人，都会察言观色。
因为在有钱人身上，才能赚到钱。穷人就算拼命压榨，也只能榨出一堆渣滓。
而苏炀相貌平平无奇，身上穿着街边随处可买到的宽松布衣，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分明就是后者。
光头尴尬不已，正要说什么，苏炀掏出一千块钱，塞到赵六手里，道：“六哥，我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麻烦帮我通报一声。我保证，当着龙哥的面把钱还了就走。”
赵六不动声色的把钱收下，嘴角嘲讽一笑，道：“就你能拿得出一千万？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求龙哥开恩，把钱给你免了吗？”
“等着吧，龙哥在陪萧家三少爷，等他有空了，我帮你问问。至于龙哥愿不愿意见你，我可不保证。”
说完，赵六丢下苏炀，去了其他地方。
苏炀很满意的拍了拍光头的肩膀，道：“谢谢你带路，不过还得麻烦你一下。我身上还有三百块现金，麻烦你帮我换成筹码。”
“几百年没进赌场了，既然龙哥暂时没空，我先玩两把。”
有些人无聊的时候，喜欢用赌博的方式消遣，享受输赢带来的刺激。
但对苏炀来说，这种方式已经无法让他的心生出丝毫波澜。
一方面，他累积的财富实在太多了，不管输多少，都不觉得心痛。
另一方面，他在牌桌上几乎没输过。上一次输，还是楚汉争霸的时候，故意输给刘邦，然后给了他一个天下。
今天恰逢其会，反正是等人，不如玩两把消磨时间。
光头当然不会把苏炀的话当真，苦笑道：“高人，你真以为龙哥会见你啊……”
苏炀点了点头，认真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六哥说了要替我通报，那龙哥就肯定会来见我的，你放心吧。”
光头一下子懵了。
他本以为苏炀果真是世外高人，却不料苏炀会这么幼稚。
赵六的确收了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打算帮忙。而且赵六在赌场只是小角色，哪里能决定龙哥见不见苏炀？
但赌场相当于光头的大本营，就算苏炀再能打，也有人制得住。所以光头懒得管苏炀的死活，很快换回来三个一百的筹码。
就在光头把筹码交给苏炀的时候，一张台桌上传来一阵哭喊声。
“六哥，不，六爷，求你饶了我吧！我输了三十万，又在你们这里借了五十万，我真的玩不起了啊！”
大厅里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地方。
只见一个大肚腩的男子，满头大汗的跪在赵六脚下，苦苦哀求。
“才输了八十万而已，你不想翻本吗？把你家茶楼抵给龙哥，我们再给你两百万筹码。”赵六趾高气扬的说道。
“六爷，茶楼可是我一家人的生计，说什么都不能抵押啊！”那男子满脸绝望。
“给你机会你不用，想死吗？赶紧画押！知道是一家人的生计，就赶紧努力赌钱，争取赢两座茶楼回去！”
赵六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砍刀，架在男子脖子上，然后递给他一份合同。
大肚腩男子浑身战栗，过了半晌，还是颤巍巍的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早这么做不就对了，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赵六撇着嘴把合同和砍刀同时收起来，扬声道：“抱歉打扰大家的雅兴。大家接着玩，钱不够就找我们借。在龙哥的赌场，保证让你们玩个痛快！”
赵六的话音落下，安静的大厅再次人声鼎沸。
赌徒就是这样，明知道龙哥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倾家荡产，但他们都不信自己会倒霉。
就连那个被逼着签下抵押合同的大肚腩男子，在拿到筹码后，也再次投入战场，甚至比之前还兴奋。
“高人，你还玩吗？”再怎么说，苏炀对光头都有手下留情之恩，所以光头最后劝了一次。
没想到苏炀反而更加高兴：“原来可以借钱啊，这样更好。你先去给我换筹码吧，我钱多，不怕输。”
本来他还担心三百块的筹码不够玩，这下好了，除了那栋别墅，他在芙蓉市还有其他产业，到时候应该可以借不少钱出来。
光头见他执意要自讨苦吃，不想再劝，把手里的筹码递给苏炀。
“陈一菲之所以输一千万，也是这个原因吧？”苏炀接过筹码的时候，淡淡的问了一句。
光头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该不会……”
苏炀没回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走向其中一张桌子。
这桌是赌大小。
庄家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者，他的十指像竹枝一样细长枯干，抱着骰盅上下晃动。
细小如鼠目的眼睛，则死死的盯着台面上的押注。
苏炀坐下的时候，精瘦老者正好放下骰盅。
周围人纷纷将筹码扔向不同的区域，他们的神态也各异，有人抓耳挠腮，有人长吁短叹，有人满脸亢奋。
苏炀想了想，甩出一个筹码压了小。
其实他已经听出是两个一，一个二，只不过第一把不想赢得太多。
“开！”
然而，投注完毕后，随着精瘦老者的一声喊，骰盅揭开，点数却变成了两个六，一个五。
“唉……”
一阵哀叹中，只有零星几个欢喜的声音。
这一局，几乎成了庄家通杀。
“你这骰盅有问题吧？”
老者手持长棍，要拨走苏炀的筹码时，苏炀用手轻轻按着棍子，问道。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枯瘦老者动作一滞，双眼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