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换嫁
嫡姐与我是当朝太傅家的一门双姝。
同日下聘,同日出嫁。
她嫁东宫,我入侯府。
不料,太子卷入夺嫡之争,一朝兵败,最后身陷囹圄,流放房陵。
而小侯爷挥师北上,清了君侧,扶了五皇子,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远大元帅。
嫡姐在蛮荒之地日日以泪洗面,飞鸽传书想求一纸和离。
偏偏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爹爹,变脸呵斥:“既入皇家便不是江家之女。”
“是妻亦是臣。”
后来,太子病薨,我前去祭奠,嫡姐哄我饮下毒酒。
肝肠寸断后,我和她都重生到了三书六聘那日。
这一回,嫡姐以死相逼非要嫁给小侯爷。
我唇角微勾。
你锁深宫,我折薄命,何来云泥之别,蠢姐姐,那顾家侯府的虎狼窝就送给你了!
1
嫡姐撇下绣有彩凤的圣旨不顾,夺过候府的烫金聘书时。
我就明白,她也重生了。
前世,她毫不犹豫选了当今皇后钦赐的玉如意,反手将侯府的宝剑丢给我。
“妹妹,你我同为嫡女,可你明白谁才是亲生,谁才是挂名。这太子妃的位置只要你有点脑子,就别妄想了。若太子一旦登基,你配母仪天下吗?”
“能嫁于小侯爷,已是你莫大的福气。”
重头再来,她还是没有收敛自己飞扬跋扈的脾气:“江沉星,小侯爷整日舞刀弄剑。姐姐知你喜静不喜动,那东宫太子妃之位就让给你了。”
她的亲娘听闻此语,一个踉跄,跌落在贵妃榻。
“江惜月,你糊涂了?”
谁知,嫡姐却把那把镶了绿松石的家传宝剑抽出,抵在喉间,以死相逼非要嫁入侯府。
“有事好说,先把剑放下!”嫡母怕她有所闪失,吓得魂飞魄散,连说三思后行。
江惜月这才嬉笑将她亲娘拉入内室,细细密密言说良久。
再出来,嫡母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面色依旧挂着惋惜之色。
“惜月,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入了侯府,便再无任何回旋余地。”
“娘,你就把心揣怀里,女儿断断不会后悔。”
嫡姐眉角飞扬,使劲晃着她亲娘的手。
嫡母无奈捏着眉心,最后长叹一口气:“罢了,娘给你做主。”
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这江府从没有我说话的份。只不过,贴身丫鬟拿来嫁妆清单的时候,却是一脸忿忿不平。
我扫了一眼,立刻了然,忙吩咐她不许声张。
一介太子妃的嫁妆,不到侯府夫人嫁妆的一半。
我就好奇,众目睽睽,这区别对待,是顾小侯爷敢接?还是东宫太子不怒?
2
前世,宫中总管前来宣旨之时,嫡母拉了嫡姐齐齐跪在庭前,而我在画屏之后,静默不敢言。
嫡姐看了三遍圣旨,喜不自胜,路过画屏看到我:“妹妹,恭喜你要嫁入侯府了。”
“毕竟,这太子妃之位,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
于是,三日后她手捧玉如意,胸前绣凤凰,风头无二,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而我虽凤冠霞帔,却只能在嫡姐的入宫仪仗过了一个时辰后,才上了侯府的花轿。
江惜月从来就是江府高高在上的骄傲,我江沉星也明白自己低贱若泥的卑微。
有些事,从出生便镌刻在彼此的命运里。
可谁又能料想,嫡姐入宫不到三日就开始有人打着开枝散叶的名号,明目张胆往太子楚承灏身边塞人。
半年之后,第一个侧妃登堂入室。
嫡姐这人,从不喜欢和人分享。
于是,吵闹,冷战,分房,在她和太子之间一一发生。
丫鬟也在此刻偷偷爬上醉酒太子的床,成了第二个良娣。
最后江惜月闹得惊动后宫,嫡母连夜将她接回,千叮万嘱,让她隐忍几年,切莫背上善妒之名,等成了国母,一切来日方长。
可某人就是不消停,继续做那京城贵圈中的谈资。
我只觉可笑,贫贱夫妻尚且会从年少情深走到想看两厌的地步,这红墙绿瓦下,君王的真心,又有几许?
再后来,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导致太子被废流放。
嫡姐居然异想天开要和离,死活不想一起被贬,任性归家。
我闻讯,都觉得她是疯魔了。
皇家龙威之下,我爹要是敢由着嫡姐胡闹,便是泼天大祸,江家的九族恐怕都要被搭进去。
何况我爹是辅佐大臣,帝王之师,满朝文武的表率。
嫡姐不过是他最体面的一枚棋子,江家的大业只能是我大哥的。
最后太子楚承灏被气到吐血,惊动了朝廷彼时的太后,招了爹爹入宫面圣。
“江太傅,要不你拟了和离书,哀家盖上凤印?”
新皇此刻正在整顿朝纲,博取名声,听闻此事,操起砚台就砸在爹爹脊梁上,并罚他生生跪在宫门口一夜。
爹爹日日悬心,夜夜吊胆。
病了三日后,命家仆守在门口,只要嫡姐再来哭闹,立刻打将出去。
“江惜月,你早已是皇家的人!别忘了君臣之礼,夫妻之义。”
说完便让嫡母给了她一瓶鸩酒,若不甘,便自我了断。
嫡姐终于陷入绝望。
恰逢我回家探视,江惜月见到我这个样样不如她的继妹,如今却成为了侯府当家主母,一品诰命夫人。
而我夫君顾小侯爷更是因为护驾有功,连进出宫门都有皇上钦赐令牌。
她恨得牙齿都快咬碎。
最后索性破罐破摔,一路到了房陵,便打着出家的借口,和野和尚**!
给早已病入膏肓的太子,送上最后的催命符。
新帝知道后,龙颜大怒,赐她陵前自裁。
江惜月上路那天,她却说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本不想和她再有瓜葛,却在嫡母哭求之下,不得不一同前往。
天牢中,太后眼中木然无光,只喃喃道:“是太子无福,耽误你姐姐青春年华,我本想保她一世安稳......”
我想安慰几句,她却挥了挥手,无奈:“你走吧。镣铐刀尖,从来都得笑着趟过去。”
我细细品着太后这句话,默默朝着天牢走去。
若非嫡姐自己作死,太后娘娘完全有能力保下她,嫡姐怎么就不明白,安稳二字何其珍贵?
她只看到我表面的金尊玉贵,却不知道我身处的侯府又能是什么好地方?所谓的风光不过是自己挣来罢了。
嫡姐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神遮不住的魔怔。
她在哄我喝下那杯毒酒后,不停狂笑。
她边笑边不停癫狂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能嫁得如意郎君。
为什么京中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奉我为座上之宾。
她,选择拉我一起赴死。
如今重生,她屈尊降贵非要嫁给顾家小侯爷的婚事,自然无可厚非。
可我却勾唇一笑:江惜月,你从来就不明白什么是年少绮梦,什么是镜花水月,这辈子,侯府那虎狼窝就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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