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进入御书房时,李隆基与众宰相商议已定。
等到李瑁跪拜完之后,李隆基微笑着说:“可算是把朕的十八郎盼来了!”
此话一出,御书房中笑声一片。
李瑁微笑着说道:“莫非是孩儿有什么失当之处,让父皇和诸位相公笑话。”
李隆基慈爱地望着李瑁,命高力士拿来绣凳,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对李瑁招招手,“十八郎,坐到朕的身边来。”
李瑁也不迟疑,谢过恩后便坐了下去。
众位宰相都露出羡慕之色。
在他们眼中,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父慈子孝的温情画卷,可是背后的凶险他们是不会去想的。
“十八郎,昨天你还说想要为父分忧,这不,机会来了。”李隆基抚须,笑望着李瑁。
“无论父皇有何差遣,十八郎一定全力以赴。”李瑁脸色郑重。
李隆基呵呵一笑,对着诸位宰相说:“朕刚才怎么说得怎样?十八郎最能为朕为忧。”
然后一招手,高力士立即将陇右的战报双手递给李瑁,还不忘会心一笑。
李瑁忍住心头的厌恶接过战报,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眉头紧皱。
其实,昨日在李林甫家他就已经知道陇右道石堡城失陷,边军三百人全部战死,二人谋划一晚,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李瑁还是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这,父皇,这是真的吗?”
李隆基脸色也郑重起来,“刚才为父与诸位相公商议,想派一位皇子坐镇陇右,都认为你极为合适,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李瑁感觉心跳得厉害,嘴里发干,万里长征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不过他仍然不露声色地说:“父皇,此事太过重大,儿臣只怕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胜任。”
李隆基脸色一沉,“寿王是不想去了?”
李瑁心里一紧,这李隆基属猴子的,自己不过是谦虚一下,他就要翻脸,要是再推辞一下,恐怕命都要少半条。
李林甫此时面带微笑插话道:“寿王殿下不必有过多顾虑,皇上派您去陇右主持大局,那是对您的绝对信任,毕竟你的能力皇上还是十分认可的。”
李瑁跪倒于地,悲声说道:“父皇,儿臣倒不是担心其它,只是儿臣这一去,无法在父皇跟前尽孝了。”
李隆基这才面色稍霁,“你的孝心为父还不知道吗?能让王妃修道,为你的皇祖母和母妃祈福,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做到?只是家事与国事相比,自然要以国事为先。”
李瑁声音低沉,“儿臣还担心一事。”
“何事?”
“此一去山高水长,我们父子恐怕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而陇右边军将悍兵骄,儿臣势必要整治一番,才能为朝廷所用,为父皇所用。只是,到时就怕会有人说儿臣有不轨之心,离间我父子!”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李林甫。
李隆基以手抚须,“十八郎多心了,为父既然派你去,自然对你是绝对的信任,今天众位相公也都可以在此作证,朕派寿王节度陇右,朝廷势必全力支持,如若有小人离间,我等君臣共讨之。”
李瑁又连连叩首,声音哽咽,“儿臣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皇,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李隆基仿佛也被感动了,眼角隐有泪光。
众相也都有些唏嘘,以前皇子只是挂着个节度使的名号,但并不领实职,这次皇上派寿王节度陇右,其中深意,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不知道?
就在此时,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张九龄喘着粗气说道:“皇上,寿上此去陇右,人生地不熟,想必会受到很多掣肘,臣以为可以让寿王选择几个称手的官员,以做臂助。”
李瑁一听,乐得差点抱住这位老成谋国的张相公亲上两口,真是想睡觉了就有人送枕头。
李隆基点点头,“张爱卿所说有理,十八郎,你回去后仔细斟酌,挑选几个人报给朕,为父必全力支持,不过,位置太过重要的人,就不要动了。”
李瑁心里一叹,不过这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宫门外,李瑁对着张九龄深施一礼,“谢过张相公!”
张九龄凝视着李瑁,神色凝重,“寿王殿下,老臣此次是帮理不帮人,望你好自为之。”
李瑁一揖,淡然一笑,“十八郎受教了!朝中如有奸人作祟,还请张相公多多照顾。”
“这一点你放心,只要老臣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奸佞霍乱朝纲!”
李瑁再施一礼,对于此等铮铮铁骨的直臣,他是真心敬重。
“寿王殿下,此次圣人允你几个人手,不能挑选家族权势过重的,更不能要现在位高权重的,还望寿王明白。”
李瑁点头,自己中意的人还都蛰伏在渊,但有朝一日,必将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