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堂王府。
下了一夜的暴雨,天刚蒙蒙亮,照水院里,几个丫鬟婆子轻手轻脚地收拾着院子里的狼藉。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凉意,一阵风儿刮过,屋檐下的灯笼晃晃悠悠地,廊下挂着的一串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老太君院子里的金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听见声音,照水院里的管事大丫鬟玲珑连忙迎出去笑吟吟地略略福身施礼:“金妈妈。”
“玲珑姑娘。”金妈妈隔着门帘望了一眼里间:“老太君忧心郡主的身体,不知郡主可好些了?”
玲珑挡在门口,没有要让金妈妈进去的意思,“郡主身体已经好多了,太医开了水土不服的药,约莫着再吃上一日便可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金妈妈一叠声地点头,“那就不打扰玲珑姑娘了,我这就回去和老太君复命。”
“有劳妈妈走一趟。”玲珑笑着上前塞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在她手里,悄声道:“咱们郡主刚刚回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少不得要叨扰妈妈。”
“不敢当不敢当。”金妈妈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带着两个小丫鬟心满意足地走了。
玲珑目送金妈妈出去,脸上的笑意一收,转身打帘进去。
桌上的小香炉里安神香已经焚尽,罗汉床上的少女明眸皓齿,鹅蛋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苍白,怀祯伸手抚着额头慢慢坐了起来。
“郡主。”玲珑连忙几步迎过去,利索地伺候着怀祯穿衣。
大约是习惯了南堂的干燥气候,乍然回到这湿热的燕京城,第二日怀祯便病倒了,太医说了是水土不服,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今儿总算是觉得好多了。
换衣梳妆,怀祯对这些东西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玲珑却说不行,一面从首饰盒里拿了一支梅花流苏发簪在怀祯的头上比了一下,满意地插好,“奴婢听说燕京的贵女们都喜欢佩戴华丽的首饰,远的不说,就说说咱们府里,几位小姐哪一个不是珠光宝气的,您现在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了,可不能被比下去的。”
怀祯笑笑,由着玲珑又挑了个玉兰花样式的香包出来给她佩戴,用了早膳,听得外头小丫鬟通禀:“郡主,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怀祯的父亲南堂王乔中云是乔家大房长子,当年乔老太爷在发妻去世没多久之后就带了个女子回来,明媒正娶,便是如今的老太君沈氏,沈氏后来生了两个儿子,乔中泉、乔中祥。
这便是怀祯的二叔和三叔,如今都在朝中任文官。
玲珑皱眉:“想必是金妈妈没有亲眼所见,老太君那边不放心,所以让二夫人和三夫人亲自来看了。”
“大约是为了长公主玉翠山庄赏桂宴之事吧。”
回来之前嫂嫂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让她万事切记要忍,要退步,不可横生波澜让人抓住小辫子,毕竟现在皇上太后两方人马可都盯着南堂王府盯着南堂看呢。
怀祯舒了口气,亲自迎了出去。
有丫鬟打帘,两个中年美妇立刻上前来,一人拉着怀祯一只手嘘寒问暖的。
穿金粉色罗裙的是二婶婶刘氏,另一个头戴八宝滴水金丝步摇的是三婶婶陆氏。
回府的第一天府里的人怀祯便一一认过了。
“......我瞧着气色是好多了,前两日那小脸儿白的,这太医院的陈医正果然是妙手回春啊。”
说话的是二婶婶刘氏,担忧的语气不似作伪,如果眼底没有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精光的话,怀祯都要信了她的鬼话了。
“是啊是啊,”三婶婶陆氏亲热地拉着怀祯的手笑道:“长公主自从驸马去了之后一直是深居简出的,这回好不容易办一个赏桂宴,怀祯你是头一次回来,往后这样的宴会多的是呢,既然请帖都送来了,不若后日你便带着几个姐妹一起去赴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