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命地扑去了马车前。
被快速行驶的车辕狠狠撞趴在地,姜盼凝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只觉得腹部剧痛难忍。
而裴弘言的近卫驾车,见此情景,猛然拽紧缰绳。
“王爷,有人撞上咱的马车了!”
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挑帘,露出裴弘言那张俊冷的面孔。他视线下落,瞧见狼狈的姜盼凝。
“给点银子,让她走。”裴弘言语气冷漠,半点想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近卫掏银子的时候,两名解差已经追到了附近,他们急忙请安告罪,说明缘由。
“瞎了你们的狗眼,既然是罪人之女为何不看紧点,让她冲撞了王爷的马车,还要不要命了?!”近卫呵斥怒骂。
两名解差只能点头哈腰,冷汗淋漓地赔罪。
“卑职这就将她带走。”
姜盼凝心中的恐惧冲天,那种差点被***的感觉,席卷心头,她吓得头皮发麻,看见解差靠近,逼红了她一双黑润的眼。
“锃”的一声轻响,她踉跄起身,拔出近卫的佩剑。
姜盼凝双手握剑,背靠裴弘言的马车,剑指解差,黄鹂般的嗓音颤颤,带着躁怒崩溃:“滚,滚开!”
马车里的裴弘言,忽而挑起眉宇,浓墨稠密的黑瞳里,闪过一道亮光。
姜盼凝忍着身上的剧痛,对马车里道:“王爷,求您救小女一命。”
裴弘言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神漆黑幽冷:“姜家涉嫌通敌重罪,男丁流放,女子为婢,父皇的旨意下达,京城皆知,本王为何要救你?”
姜盼凝咬了咬牙:“一年前王爷还在封地时,春末,绝马寺那夜……这恩,请王爷今日偿还。”
她听到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心跳咚咚咚的,沉闷无比!
裴弘言薄眸一顿,端的是面无表情,倒是眼底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
“是你?”
姜盼凝吃力地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过后,裴弘言弯腰下了马车。
高大的身影,犹如遮天蔽日的大树,站在姜盼凝面前时,他的阴影将她尽数笼罩。
他沉冷的目光将她身躯轮廓收纳眼底,反复打量。
“王爷,请您偿还此恩!”姜盼凝再次出声催促,身子因虚弱,喘息得厉害。她惨白的唇抿了抿,吞咽两下,喉咙干哑,嗓音显出别样的媚来。
裴弘言眸色更黑,想到那晚蒙眼时,耳边听到的声音,也是如此靡靡。
近卫斥责:“大胆,竟敢对王爷挟恩图报?”
裴弘言抬手制止,随后他握住姜盼凝微抖的手,皮肤柔腻仿佛无骨,因着这样亲密的触碰,她颤栗不已。
听到耳边他声音沉稳道:“放下剑,你不会用,反而伤己。”
姜盼凝不肯,仰眼看着他,那张失了血色的俏丽小脸,惨白盈盈,她追问:“王爷答应吗?”
裴弘言垂了一下冷眸,才道
:“应了。”
他伸手轻轻一脱,姜盼凝自然而然松手,长剑稳稳地落入他掌中,下一秒,他转腕,剑锋反而横在了她脖颈处!
轻微的痛感传来,姜盼凝娇弱,发出一声急促地嘤咛,黑眸中迸出泪花与惶然。
她就知道,不应该如此轻信裴弘言,他曾说过,这世上能胁迫他的人还未出生!
姜盼凝挣扎想逃,却被裴弘言反手锢在臂弯里。
还不等她说话,裴弘言便对那两名解差道:“这个罪女,本王亲自发落。”
语毕,姜盼凝感到肩头被一只大手覆盖,紧接着一阵天地倒悬,她被裴弘言扔进马车中。
解差目瞪口呆之际,马车骨碌碌离去。
马车内,裴弘言抓住姜盼凝的手腕,将她强行拽起,正要问话,却见惨淡的美人双眸紧闭,已经昏死过去。
她衣裳多处破损,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踝上皆有擦伤,刚刚剑锋碰了一下的细嫩脖颈,也割出一道浅浅的殷色,两滴鲜红的血露十分惹眼。
裴弘言冷瞥两眼,嗤声:“果真是个娇气的。”
……
姜盼凝梦到了那夜在绝马寺的经历。
她本去商州虞城探望姨母,听说城郊春末还有绿梅开放,偏娇闹着要去看,姨母宠着她的性子,派了几名护卫和丫鬟跟随。
哪想到运道不好,遇见流窜的山匪,差点被掳走,姜盼凝与护卫和丫鬟被迫分开,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寺里。
绝马寺,地处深山,因距离下一个歇脚地路途遥远,常使游客跑死马,故而起名绝马寺,她无处可去,寺庙僧人好心收留,给了她一间干净的禅房。
姜盼凝本想待到明日清晨,请僧人下山寻家人来接她。谁想到,半夜居然有一名护卫忽然闯入,抓住她就扔去了隔壁房内的榻上!
姜盼凝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触碰到滚烫的躯体,顿时触电般地缩回去,惊恐瞧向一旁,才看见身边还躺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
宽肩窄腰,肌理健硕,但似乎病的厉害,喘息急促,眼前蒙着布,身上衣物被脱得只剩一条裤子。
姜盼凝还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吓得急忙要跳下床榻,却被他无力地拦了一下。
裴弘言声音沙哑,似乎忍耐着什么痛苦:“帮我,重赏,否则,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后来……她被迫“帮”了他三次,直至她自己手臂脱力,他才缓和了少许。
裴弘言问她的名字,姜盼凝只做哑巴,面色惨白难堪,不断地擦着手,分外嫌弃,裴弘言听见动静,不再出声。
等到侍卫打开门扉,姜盼凝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大雄宝殿里藏到天微微明,才被家里派来的人找了回去,她羞怒地带着人去算账,而那时,禅房里已经空了。
之后回京,皇上为从封地回来的宁王举办宫宴,姜
盼凝才又见到他,当即脸色煞白!
那次之后,这件事就烂在了她的心里,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甚至后来她跟了裴弘言,也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
她觉得丢人、可耻,只是这辈子为了活命,到底还是主动承认了。
宁王府的两个郎中,给姜盼凝诊脉的时候,瑟瑟发抖。
床上的绝色女子闭着眼,睡得不安稳,梦中还流下两道清泪,貌若白牡丹沾雨,脆弱且易碎。
她一会哭,一会骂,多数时候哭着骂。
“疼……”
她说这话的时候,宁王裴弘言正负手,站在旁边的窗户下。
他兴致盎然地浇花,仿若未闻,倒是把两个看病的郎中吓得不轻。
末了,他们拱手回禀:“王爷,这位姑娘多是皮外伤,没有伤在要害。”
裴弘言没有回头,只淡声吩咐:“叫个医女进来为她上药,你们开药方去吧。”
“是。”二人退下。
裴弘言的近卫陈衡入内:“王爷,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