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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季昭,十三岁之前我是没有爹的江昭。
我娘是一名梳女,靠着她的一手绝活,我们娘俩儿在襄阳城里活的并不差。
娘擅调香,她做的头油又便宜又好用,虽然**娘一个人养活,但我的生活却很富足。
但十三年的平静生活被一个叫季修生的人打破了。
那日娘让我去豆腐西施家里买块豆腐给我炸爱吃的豆腐丸子,等我提着豆腐回去时,巷子口多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我慌得跑进门去,却发现一个男人在和我娘争吵,惊的我掉了手里的豆腐。
我拿起门边用来拴门的棍子冲向了那个男人。
没想到我娘却把他护在了身后。
娘说他是我爹,想接我们回盛京的尚书府。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爹的。
娘问我愿不愿意跟着爹回去,我只顾着有爹的欣喜,却忽略了娘眼中的为难。
回府后我才知道,原来爹是有正妻的,而我娘是她抛弃的糟糠之妻。
府里并不自由日子也不好过,但娘为了我独自咽下了嫡母的刁难。
明明我娘才是发妻可我却成了季府的庶女季昭。
尚书府的日子难过,但是有娘终究能熬下去。娘曾说只要到我及笄,便可求爹找个好后生把我嫁出去,我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所以当我的嫡妹季棠诬陷我偷东西,嫡母用各种借口克扣我和娘的份例,甚至冬天用柳絮充当棉花时我都一一忍过了。
盛京的冬天真冷啊,手脚的冻疮一在屋里就痒的要命。可只要我娘在,我觉得日子就有盼头。
我从来没指望过我爹,毕竟清贫的学子抛弃了年少的发妻成了别人家的贵婿。
空有学识但人品堪忧。
面对我的嫡母沈香秀时,更是头都抬不起来。
听说嫡母的哥哥是远镇边疆的沈大将军,母族强硬,我爹无法反抗。
我听见很多次爹说爱我娘,让我娘多担待。
可我们已经在外流落了十三年,我有时候也会恨我爹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距离我生辰仅有一月了,可喜的是我娘再次有孕了。
爹对娘好了很多,府中无男丁,因此这一胎极得爹的看重。
可我心里的欣喜沉甸甸的总是感觉有事要发生。
只希望娘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这样就算我嫁出去之后娘也不至于太孤单。
可突然有一天,嫡母身边的王妈妈找了后院的一帮小厮进来抓了我娘。
他们说,我娘和后院的马夫私通怀了贱种。
可我娘每天哪儿也不去,为了我及笄礼的白玉簪子整天拼命的在绣帕子赚银两。
那个孩子分明就是我爹的。
如此漏洞百出栽赃陷害的谎话,
我那不明事理的爹,真的信了。
我知道,那不过是嫡母看见我娘再次有孕心怀嫉妒给她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我和我娘被关了起来,我天真的以为我爹会放我们回襄阳。
可有一天嫡母突然把我放出来了。
我不清楚她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但我的衣服还有各类吃食都和嫡妹一模一样。
甚至开始有丫鬟每天让我泡牛奶浴。
我像一只在砧板待宰的鱼,每日惶惶不安。
突然爹有一天来看我了,我恨恨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如果时间倒流,我娘问我回不回的时候,我会坚定的拒绝。
可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早知道。
他想靠过来摸我的头,可我躲开了。
他说"听婆子说你最近晚上睡眠不好,我叫大夫给你开了安神汤。"
我冷笑道"浪费那些药做什么,我和我娘都碍你的眼。"
他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拂袖而去。
我将药碗摔在地上,掩袖大哭。
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我一定要带着我娘逃走。
终于在一个大雨的晚上我在丫鬟秀茹的帮助下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秀茹是曾经和我一起劈柴的姑娘,她的母亲不过是摔碎了一盆季棠生辰用的兰花,生生的被沈香秀下令打死了。
秀茹恨她,但是她是家生子,她走不了。
出了狗洞秀茹才说道"阿昭,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娘,已经被夫人害死了。"
我的泪汹涌而出。
我不可置信的跑回去攥住秀茹的袖子说"我娘怎么死的,她人呢?没看见这府里有丧事啊!"
秀茹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我不敢和你说,你得逃,要不然他们还会害死你的。江姨娘的尸首用草席裹了放到乱葬岗了。"
大雨滂沱,我像疯了一样的跑去乱葬岗。
山上泥泞,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腿疼了,我就匍匐着往前爬,多希望我娘再抱抱我啊。
终于找到了我娘的尸首,我的脸上早就不知道是泥水还是雨水了。
我跪在她身前摸着她的脸,
那双眼黑洞洞的,眼珠子早就被挖掉了。
那头引以为傲的秀发混着血泥已经都结成了一块,
那双曾为我和襄阳城中无数**梳发的巧手早就找不到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人这一生最悲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我挖了一夜才将娘安葬好,
我跪在娘坟前发誓,这尚书府的牌匾早晚有一日为我而摘。
在天将明时,我冒着大雨又回到了尚书房,
这次我爹递给了我一碗风寒药。
我没再说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等我醒来,我已经被送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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