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果然是心灵手巧,本郡主对你的手艺很满意。”说着她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侍婢青萍拿出荷包。
青萍这丫头长了张瓜子脸,肤色不说多么出挑,但脸上倒是干净。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金子转交给姜殊,姜殊感激地接过,目送郡主离开。
就在青萍转身欲走时,姜殊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料味,是姜殊从未在南宛闻到过的味道,浓烈带有攻击性,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她有预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柔嘉郡主前脚刚走,便有也想尝试的官家夫人争先恐后地往里冲,他们心想着姜殊有法子连郡主的脸都变好了,自然也有办法让她们容光焕发。
姜殊清楚,她的生意算是正式开张了,可往后的日子肯定还有类似的苦难等着。
对面酒楼的两名男子目睹了这一切,心中另有一番思量。
“柔嘉虽然娇蛮,但遇上裴少卿就像变了个人,怕是有人故意引她来为姜殊造势。”
白衣男子看了半晌,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想,问道:“难道还有人和我们一样想要扳倒太子?你觉得这手段像谁?”
“不管幕后的人是谁,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目的就够了,可以安排你的人出手了。”
姜殊一直忙碌到午后,站了许久差点直不起腰,好在后来周夫人赶来帮忙,照顾着这些贵女们的情绪,顺便为今天排不上的贵女往后面约日子。
一天下来胭脂铺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有些贵女架不住面子不愿意让姜殊化妆,可又想看个究竟,便在铺子里转悠着不肯走,一来二去买了不少东西。
姜殊见时间差不多,正要收摊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放下了一袋金瓜子儿。
“我家小姐平日不便出门走动,但听闻姜小姐的手艺巧夺天工,便想着三日后请您上门,您若是愿意接这桩生意,三日后我们府上请人来接。”
这小厮的穿着打扮还有语气都像是大户人家,特别是那一袋金瓜子儿的重量,出手也太阔绰了。
姜殊纳闷,问道:“不知是哪家府邸的客人?”
那小厮未答话,指了指荷包上的绣样便离开了。
椿桃第一个认出来:“这是……闻人一笑阁!居然把他们也给惊动了?”
闻人一笑阁,姜殊听说过,她还没出声,椿桃倒是显得十分激动。
“闻人一笑阁课时京都最有名的花楼,里头的花娘小倌儿都是人间绝色啊。”
周夫人难得露出不悦的神色,劝道:“可那毕竟不是正经姑娘该去的地方,万一有损……”
“反正还有三日,我考虑考虑吧。”
赚银子不分高低贵贱,姜殊尊重这个时空的风俗民情,再者说这么一大袋子的金瓜子呢,她真的很难把到手的银子再送回去。
看暮色正浓,路上都是收摊的小贩,姜殊担心周夫人一个人出门路上不便,便商量着同行一段。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偶尔看到稀罕物件欣赏一番,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动静,一馄饨摊老板的面汤打翻在地,溅了姜殊一身汤汁。
那年轻的摊主赶忙道歉。
“哎呀,小姐真对不起,方才那客人走得急把我的摊子撞翻了,这才惊扰了贵人。贵人……您,您这衣裳多少银子,我赔给您。”
姜殊见摆摊的是个年轻姑娘,许是因为姜殊和周夫人的打扮看着像官家女子,这年轻姑娘知道若赔偿定是个天价,这才十分彷徨。
“没事的,不过是套衣裙,回去洗洗便罢了,只是你弄翻了汤汁,今夜要怎么赚钱。”
姜殊安慰她,也替她考虑今日的营生。
“汤汁撒了可以再做,谢小姐不怪罪。明日我还在此处,小姐若是想尝尝我自家做的抄手,随时过来,不收钱的。”姑娘笑着颔首,捡起掉落的汤勺,收拾摊子。
周夫人看她心善,忍不住插话:“你也真是好心,这样湿漉漉的怎么好穿,我家就住在前头,跟我回去换件衣裳吧。”
姜殊想着自己回府还有一段,既然周夫人盛情相邀,便跟着周夫人回了府邸。
周家的院子还算清净,看着不大也不小,周大人是个九品小吏,住在这样的三进的院子也符合官身。
院子里有一个嬷嬷一个男管家,两三个丫鬟,陈设布置一览无遗。
“姜小姐你现在此处等等,我去里头寻件干净衣裳来。”
椿桃与姜殊坐在正厅里,环顾四周,忍不住与姜殊说起小话。
“周家比我们姜府果真是差远了,没想到周大人住这样的院子,闻人一笑阁的金花娘还愿意跟着他。”
姜殊头一次听见新鲜词,顺口问道:“金花娘是谁?”
椿桃知道自己失言,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八卦道。
“奴婢也是从外头听来的,闻人一笑阁的花娘分为玉、金、银、桂四个品级,越往上的眼光越高,玉阶花娘甚至会被请去王公大臣的府上唱曲。”
椿桃越说越觉得有意思,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我听胭脂铺的瑶姐姐说与周大人有染的是金阶花娘,听她们一曲最少一百贯,可周大人的月例,一年能听上几曲?”
按理说周正的官职一年俸禄没有几个银子,他哪里来的银两能与金阶花娘日日作伴?
姜殊转念想着,未必所有与花娘见面的都是恩客,说不定……
“说不定他们是真心相爱?”
椿桃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小姐,您看那边是什么?”
椿桃目光一挪,好似发现了什么,姜殊忙转过去。
那是偏殿,日光暗下去后里头点了几支烛火,照着屋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随风飘着,看着有些瘆人。
“别怕,应该是屋里的帷幔。”
姜殊安慰她。
椿桃舒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可是那屋子好像没关窗,照帷幔这么飘,万一勾到蜡烛岂不会走水。”
“也是。”姜殊本想着提醒方才在这儿的嬷嬷,可一转眼人影都瞅不到。
没有法子,姜殊决定帮着关个窗。
她才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屋子里竟是个小小的祠堂,摆放着几个牌位供奉。
其中有一块在最左边,灵位的颜色花纹以及木头用料都不一样。
上头刻着几个字:弟周圆之灵位。
“姜小姐……”
周夫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姜殊一愣,赶紧解释:“周夫人,我本无意打扰,只是这屋子里的窗户未关又起风了,我怕屋内的绸幔卷到烛火,万一走水了……”
“肯定是下人不用心,忘了关窗,齐嬷嬷你去瞧瞧。”
周夫人让身边人去处理,自己带着衣服将姜殊引到里屋更衣。
“我这柜子里的衣服都有些年头了,唯有这一件事前些日子刚做的,新面料,反正我也**这样花哨的眼色,送给姜小姐刚好。”
姜殊一听赶忙推脱。
“这怎么能行呢,周夫人随便给我一身旧衣服就好了,我到时候回去洗干净了让人送回来,您给我拿了一件新衣裳,我怎么好意思穿……”
后来周夫人好说歹说,终于让姜殊收下了这身衣裳。
正当她要送姜殊出门时,周正回来了。
周正一看见姜殊,目光就变了:“这女人是谁,谁许你让她穿这身衣裳的。”
他语气不善,带着指责的意味,惹得周夫人不悦,反驳道。
“这衣裳是我的,姜小姐她弄脏了衣裙,我愿意借给她怎么了?”
这么一来周正更是愠怒,险些就要动手,骂道:“败家娘们,谁说这衣裳是给你的了?”
眼看架势不对,姜殊连忙要解释,却被周夫人拉住,继续质问。
“那不然你是准备送给谁。”
这话一出,周正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调转矛头指向姜殊。
“别愣着了,赶紧给我脱了,等着我亲自动手呢?”
椿桃本就对这个周正没有半分好感,一听他要对自家小姐不敬,立刻窜到前面。
“放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周正正巧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头,扯着嗓子对周夫人调侃道:“哟,找到靠山了,倒是让我听听您是攀上哪家千金了啊。”
“我家小姐,乃是户部尚书嫡女!”
听到户部尚书的名号,周正长了半天嘴,一脸不敢置信。
“什……什么?户部……户部尚书?你们走,我们家不欢迎你,赶紧滚出去。还有你,谁让你把人带回来的,你这个扫把星!整天给我惹事!”
姜殊被周正半推着撵了出来,整个人都发懵。
周正一把把院门关得严严实实,里头爆发出来周夫人和他的激烈争吵。
椿桃气呼呼地鸣不平:“这个周大人好生奇怪,咱们老爷只是被带去调查,还没定罪呢,何必这样势利眼,居然还胆小成这个样子。”
姜殊知道人人家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不想周夫人为难。
“算了,我们也别叫周夫人难做了,等明儿把这身衣裳洗干净再送回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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