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我抱着浑身是血的沈云航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沉默的好像死过去一样。

我拍他肩膀：「云航，你别怕，我会有办法救你的，你相信我！」

沈云航声音沙哑的让我想哭：「我知道，姐姐，我一直都相信你。从来我最不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他没哭，我却捂着嘴哭了出来。

原生家庭无爱的孩子，最容易自卑。

他爱过他的父母，可后来他们离婚了。

他们吵着闹着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沈云航，他们才不会结婚。

后来他母亲再婚，找了个更加不堪的继父，他母亲便总是说沈云航是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他才没有好日子过。

没有人重视过沈云航，没人了解过他的心。

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生活了十六年，没有被人爱过一天，那是什么滋味？

我想象不出来，但我心疼这个从没被爱过的男孩。

以前老一辈养四五六个孩子，都带大成人了，可为什么沈云航的父母带他一个人安稳长大都做不到？！

沈云航住院了，但他不想耽误学习，他缠着我叫我给他念功课听。

有一天我实在口干舌燥，放下课本：「不行，我要累死了，歇会儿。」

沈云航笑了笑，脸上裹着纱布：「姐姐，我们老师一讲课口若悬河恨不得课间十分钟都占了，你怎么才念了半小时就累了。」

「我笨呗。」我随口说。

沈云航却伸出手，试探的摸到我的指尖：「姐姐，你不笨，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不好，包括你自己。」

我突然呆住，说不出话。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盖住耳朵，我说：「我帮你剪剪头发吧。」

沈云航笑着点点头。

这一次，日光清澈，我看清了他的微笑。

「沈云航，答应姐姐，以后多笑笑。」

沈云航微笑：「只要有你在，我就愿意笑。我只想笑给你看。」

我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慌里慌张去找推子和剪子。

我把沈云航带去阳台，小心翼翼的帮他理发。

指尖不小心碰到沈云航的耳朵，软的像朵棉花糖。

我蹲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现在要给你剪刘海了哦，你不许动了。」

沈云航终究没能读书，我在学校给他办退学手续的时候，被一个女孩子拦住。

「你就是沈云航的……姐姐？」女孩子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扎着马尾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脸上有一点稚气未脱。

我没说话，只端正的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你要真是他姐姐，就该避避嫌才对！」

我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一些好笑。

我是穿书过来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所以这个世界的人对我有什么看法和腹诽我都不太在意。

「你喜欢沈云航对不对？」我虽是问句，却很笃定。

女孩先是吃惊，接着脸色微红，然后才是蛮横的承认道：「是又怎样？你觉得你能阻止的了吗？」

我更觉得她幼稚的可爱：「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多一个人喜欢沈云航我高兴。」

「你！」那女孩看不能激怒我，反而她自己有点不高兴了：「你到底是他姐姐还是什么人？如果你是他姐姐，就不该每天跟他在一起，他需要自己的空间！如果你不是他姐姐，你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为他做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们不会有结果！」

我笑容凝滞在嘴角，不得不说，小姑娘这几句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但我还是维持着淡定的笑容，友好而疏远：「谢谢你为沈云航考虑这么多，我替他谢谢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依然是那小姑娘的叫嚣：「喂！谁要你谢谢啊！我要你把沈远航还给我，他是属于我的！」

吃饭的时候，沈云航因为看不见，总是不能把食物放进嘴里，但他拒绝我喂他。

自从他瞎了以后，我和他心照不宣的没提过他眼睛的事情。

「退学手续办好了。」

「哦。辛苦你了姐姐。」

「今天……我看见一个小姑娘。」

「嗯。」

「她说她喜欢你。」

沈云航僵住。

「她说，你是属于她的，让我把你还给她。」

沈云航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摔在桌子上。

「我，我……」沈云航有些慌。

我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想逗逗他看他什么反应。

「我预约了医生给你看眼睛，下周我们去医院做检查。」

沈云航沉默片刻，之后语气焦急：「姐姐，我怎么感觉你要离开我？」

我咬了咬下嘴唇，说了谎：「怎么会。」

其实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这一次他继父刚出看守所就伤了人，而且情节严重，所以又被关起来了，可迟早有一天他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沈云航还要跟他回家。毕竟我不是他的监护人。

到医院复查了眼睛，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合适的视网膜，目前医院没有，而且要做手术要去大城市，小镇的医院都做不了。

回家的路上沈云航很丧，独自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插着耳机耷拉着脑袋。

天边聚集了浓重的乌云，刚一下公交，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

我们都没带伞，便扯着沈云航飞快的跑，可沈云航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是我不好。

他不哭不闹，坐在地上淋雨，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脸被雨水打湿干净的有些苍白。

「云航，站起来，我们回家。」我扶他。

他骨节分明，白的吓人的手却挣开我，仰头是一双失焦的眼睛：「姐姐，你放手吧，我好累，我不想跑了。」

我嘴唇一憋，心里难过的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那好，我陪你淋雨。什么时候你想跑了，我再跟你一起跑。」

沈云航听完，鼻尖微动，眼眶迅速泛红，然后一把抱住我哭了出来。

那天大雨倾盆，街上行人稀少，沈云航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拍拍他的后脖颈，将他抱得更紧一些：「沈云航，男人不是不可以哭，只是哭过一次，就要成长一次，你要比之前的你更成熟，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