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完也不管被气得喘不上气的老祖宗，一甩袖子直接走人。
当年他们能把薛窈儿的娘赶出薛家，如今就能把薛窈儿赶出去。
她还能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她在这园子住了几天，是越住越喜欢，亭台楼阁，廊舫轩榭，修得各不相同，各有精妙。头一回踏入薛窈儿的地方，薛舅母更是感叹。
如意轩是什么金银堆成的地方，单是屋中央的那鼎青花缠枝香炉，看着就价值不菲。
这些年他们家的生意不景气，常常需要变卖家产去填补亏空，小儿子近来还沾了赌，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如此精致的家具了。一时是对俞州老家这些东西更加眼红。
“小薛姑娘，听你身边的小丫鬟说，你都研读诗文这么些天了，也别太过劳累，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多出去玩玩儿的好。”
闭门这些天，薛窈儿对外只说研读诗文，本朝重文学，写诗读诗大行其道，便是闺中小姐，也常以吟诗作对为乐，薛舅母是只盼着薛窈儿不学无术才好。
薛窈儿临的帖刚好完成，递给知棠让她去装裱。
“舅母所言窈儿自当铭记于心。”
薛舅母见薛窈儿这么给面子，一时喜上眉梢，生怕薛窈儿不认账一般赶忙开口，“那窈儿不如就去文家游船宴转一转，顺顺心也好多结交些同龄人。”
说着直接把请帖递了过来。
薛窈儿眸色一暗，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晕船的事。
那这游船宴就不是为了恶心自己，而是另有谋算。
收了请帖，就得赴宴。
薛窈儿这些年虽一直在锻炼自己坐船，也总算是不像小时候一般，坐上船便开始头晕眼花。
但身体上地抗拒还是让她有些烦躁。
薛窈儿注意到薛舅母炙热的视线，只一瞬便恢复了和善的笑。
薛舅母眼瞅着薛窈儿应下邀约，又止不住地叮嘱，穿的艳丽些，打扮的漂亮些，待人和善些，不知道的，以为她有个多愁嫁的闺女呢。
薛窈儿满口敷衍送走了薛舅母，知棠才拿着装裱好的字回屋。
“小姐，薛舅母说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真的吗？”
知棠不知道这话薛舅母从哪听来的，反正不像是她自己能说出来的。
薛窈儿接过装裱过的字，走到一边的墙边比划，思量挂在哪里比较好。
“此‘无’非彼‘无’，不是没有才，而是有才也自认为无才，时刻保持谦卑的态度。”
话说完字也刚好在墙面上挂好，薛窈儿走远两步欣赏了片刻，招呼知棠去静妙堂，还让把这个月初七看门的小厮叫来。
这边薛窈儿刚进静妙堂，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小厮就被吓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此薛窈儿也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是没找错人，不用再费功夫了。
“你且说说，为什么文家的请帖，会落到舅母手上，怎么？你是觉得俞州太小容不下你，要跟着去京城不成？”
那小厮闻言表情更加惊慌，止不住的磕头，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
“冤枉啊，小人万万不敢，是薛舅母说，薛姑娘让她来拿最近的帖子，小人这才把文家的请帖交给她的。”
往日无论是请帖还是拜帖，都要在傍晚之前送到薛窈儿手上，薛窈儿再整理着回复，应邀的请帖收下，不去的便和回帖一起在第二天一早送还。
文家要办宴会，向来是提前半月往各家送请帖。按日子便只能是初七这天在门口拿走了帖子。
“罢了，你下去吧。下次这种错莫要再犯。”
那小厮对薛窈儿感激涕零，连滚带爬跑出了静妙堂。
虽然薛窈儿对待下人素来亲厚，可知棠也很少见小姐如此大度，雷声大雨点小，不禁为小姐担忧。
“小姐，这小厮姓李名安，因为办事不牢靠被好几家辞退过，就是小姐善心大给了他一份营生，他还不上心。小姐就该直接把他赶出去，省的别人以为小姐好欺负。”
一说起李安，薛窈儿总算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她去药房查账的时候恰好碰见这个李安背着老母看病，一时想起了娘亲背着自己看病的情形。
想着他总归是个有孝心的，就在他应聘的时候网开一面招了进来。
“善心可未必得善报啊，派人盯着李安，有什么动作再跟我报。”
薛窈儿语气冷淡，想起今日见李安他脸上的愧疚不做假，但衣冠鞋袜却是全换成了新的，尤其是脚下那双刻金段鞋，如此昂贵。怕是多了一笔飞天横财。
这财从哪来，也不难猜。
想舅母费这么大功夫也要让她去的游船宴定是精彩万分。
薛窈儿是把那些书生的信息看了个大概，被薛舅母这么一折腾，也确实静不下心再看。
第二日下人来报，眼看着薛舅母又来说道自己游船宴的打扮，薛窈儿就带着知棠去酒楼察看一番，躲个清净。
薛舅母是刚走到就听下人回，“大小姐一早出门去了。”也只能铩羽而归。
薛窈儿在酒楼二楼的雅间，正喝着茶便听楼下一阵吵嚷，一个读书人因为对子的事儿正为难掌柜。
这间福禄酒楼因为离文鹭书院不远，时常就有书生拿着闲钱来这儿吃上一顿。薛窈儿也为了招揽这些生意，特意出了些对对子的题目，若是成功对上了，这顿饭就由东家买单。
一时之间吸引了颇多读书人来吃饭。
今天的上联“人生哪有多如意”，那书生便拿着自己的对的下联“名利淡泊少忧心”找掌柜免单。
掌柜却觉得这下联还差点儿火候，皱着眉回复：“你这下联仅仅是字数相合，平仄却不通，说是内容相关格局又忒小......”
掌柜犹豫又有些嫌弃，顿时激怒了那个书生，“读书人的事儿你一介商人怎敢指手画脚，我看你就是想赖账吧。”
掌柜本是太喜欢这个上联，于是更期待这对上的下联，却平白叫这个书生羞辱一通，心里也攒了怒火，说话更不客气：“我一介商人都能看出你这下联谄媚世俗，才学不精就到我这酒楼耍横，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这下联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