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暮秋斋。
“砰!”
“砰!”
“砰!”
棍棒交加的声音,不绝于耳。
女子忍着身上真实的痛楚,吃力地撑开如铁片般沉重的眼皮子,入目便是一双绣着祥云暗纹的男子云靴。
“噗!”
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不偏不倚地吐在男子的靴子旁。
萧行止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蹙,幽深的凤眸中流露出一抹嫌恶,薄唇冷冷开启。
“楚云舒,这次的二十板子,是给你长记性的。”
“从今往后,你就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暮秋斋,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本王最后说一遍,无霜苑里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你若觉得,可以仗着父皇不准本王休妻的金口玉言,在王府横行无忌。”
“那就大错特错。”
“无霜苑是本王的逆鳞,你若再敢打无霜苑里人的主意,本王虽休不了你,但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萧行止冷漠发出警告,随即,懒得再跟趴在地上的女子废话,径自拂袖而去。
聂明珠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脑子里不停地涌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老天开眼,她居然重生了!
成了九王妃楚云舒!
楚云舒是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从小被长辈们宠爱着长大,胸无点墨,一直被京城贵女嘲笑是草包。
不过,饶是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却有一桩让所有女子都羡慕嫉妒恨的好姻缘。
大周国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九王萧行止,是她的未婚夫。
今天是楚云舒嫁给九王萧行止的大喜日子。
而聂明薇也恰好在今天,以侧妃的身份嫁进王府。
正妃和侧妃同一天进门,按理来说,新郎应该在正妃那里过夜。
可九王萧行止却丝毫不顾及将军府的颜面,连正妃的红盖头都没来揭,径自就去了聂明薇的院子。
楚云舒是武将之女,脾气直,性子爆,哪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便趁着萧行止在外头应酬宾客的时候,找去了无霜苑,跟聂明薇理论。
其实,楚云舒只是气不过,想在聂明薇那里讨个说法,争执了几句后,她就离开了。
可聂明薇这个毒妇,却借题发挥。
故意自己打自己耳光,把自己的脸打肿,然后在萧行止面前污蔑,是楚云舒打的。
这不,萧行止不问青红皂白,就带着一帮下人气势汹汹杀进来。
二话不说,直接让下人打了楚云舒这个正妃,二十板子。
楚云舒天之骄女,从小浸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哪能受得了这种冤枉委屈。
结果,在打板子的过程中,怒急攻心,一命呜呼!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思绪理顺,聂明珠两只素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逝者已矣,从今往后,我就是楚云舒!
冤家路窄,无论是新仇,还是旧恨,既然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聂明薇,我们之间的账,我会一笔一笔,跟你慢慢清算!
“哼……”
突然,身后传来女子的冷嗤。
萧行止顿住脚步,幽深的凤眸危险眯起:“楚云舒,你冷哼,是不服?”
“世人皆道九王爷朗风霁月,才华斐然,眼光独到、观人于微,原来都是放屁。”
“萧行止,你就是个耳聋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彻头彻尾的**!”
楚云舒吃力地从地面上撑坐起来,仰头看向对自己恶言恶语的谪仙男人。
明明是那样一张清冷无争、不容亵渎的高贵容颜,偏偏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是那样无情、伤人。
早知道,当初救下的小男孩,会成为她的劫数。
就该让他溺死在十年前宫中那座冰冷的人工湖里。
十年前,聂明薇李代桃僵,成了萧行止的救命恩人。
事后,又害怕被拆穿,就哭着跪在她面前祈求。
看在姐妹的情分上,她答应保持沉默,没有将救九皇子萧行止的人是她的真相说出。
可万万没想到,聂明薇这么多年来,霸占着九王救命恩人的头衔,还不满足!
竟然,打起了她孩子的主意,该死!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抢走利用,自己的女儿被活活憋死在腹中,楚云舒就好恨!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懒得再多看萧行止一眼,自行离开。
当初,跳进湖水里救人的善良女子聂明珠,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如今活下来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楚云舒。
至于儿时跟九王萧行止的那点瓜葛,也该随着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重活一世,除了复仇,楚云舒现在只有一个念想,把儿子抢回来!
哪怕用尽手段都在所不惜!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认贼作母,喊杀母仇人作娘亲!
二人擦肩而过。
萧行止不带任何情绪的幽深凤眸中,光芒一闪而逝。
不知为何,方才似乎看到了女子眼底透露出对他的一抹失望之色。
这个眼神,好熟悉,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以前见过?
本王打了她二十板子,让她颜面扫地。
她对本王可以有恨,可以有怨,可为何流露出这般眼神?
“楚云舒,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几乎是条件反射,萧行止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把拽住了女子纤细的胳膊。
宽大的手掌心,源源不断地有寒气透出,隔着单薄的衣料,不停地渗进来。
楚云舒吃痛地蹙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仿佛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也曾经有这样一只强而有力的冰冷大掌,强行拽住她……
突然,脑袋瓜子就像要裂开似得疼。
楚云舒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收敛思绪,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她,杏眸中流转着淡漠的光芒,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般,对着萧行止面色淡然地开口。
“九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楚云舒,别岔开话题,回答本王,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本王?”
萧行止古井无波的凤眸中,幽光闪烁不定,低沉着嗓音,冷声追问。
楚云舒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浓浓的嘲讽。
“萧行止,你我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你管我用什么眼神看你!”
话音落下,楚云舒手臂用力一甩,试图挣脱男人的掌控。
然而,萧行止就跟魔怔了似得,手掌就跟狗皮膏药般,牢牢黏在女子的藕臂上。
几乎是同时,萧行止颀长的身姿毫不犹豫地欺身下压,将女子禁锢在院子的围墙上。
两瓣润泽的薄唇,不急不缓地开启:“楚云舒,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王爷,孩子哭闹不止,妾身怎么哄都哄不好,只能带他来找父王了……”
突然,一道娇滴滴的女子话音由远及近。
循声望去,只见聂明薇穿着一袭水红色喜服,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哭闹小婴儿,凄凄艾艾的踏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