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挣脱了那段糟糕婚姻的枷锁,我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这点直接体现在我的食欲上。
之前吃点东西就犯恶心,现在我却能一个人喝下一大碗面汤面不改色。
一直到手术前一天,我都没再见过宋严。
听小护士们说,宋医生最近越来越忙了,好几台大手术都是连轴转的,说铁人也没有这么造的。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聊着,最后往往都归结于一声叹息。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难度高的手术,给别人也做不来啊。
宋严这两个字,在医院的胃肠科,就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
这四天里,我被推着做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检查,光血就抽了十多管。
我只能尽力好好吃饭,保持体力,空余的时间,我都在写小说。
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病,小说我写得更勤了。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目前唯一的收入来源,这个饭碗说什么我也得保住了。
夜深人静里,我偶尔也会害怕。
然而让人颇为欣慰的是,宋严偶尔会给我发消息。
许是知道我一个人,他的消息大多是问我吃了什么,几点吃的,言语间对我的饮食很上心。
我将这归结于医生的职业习惯,见不得患者糟蹋自己的胃。
但不可否认,这些很寻常的问话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力量。
往往我回他一句消息,他会隔很久才回来,然后我再回回去。
这样来来回回,倒也不觉得厌烦。
术前前一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宋严。
他应该是刚下手术,风尘仆仆的样子,交代了术前的注意事项后,问我:“父母在身边吗?需要家属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我自己能签吗?”我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了看我,落下两个字:“可以。”
临走,他和我说:“不用紧张,明天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没什么比医生亲自的安慰更能给病人慰藉。
我看着他,笑了:“不紧张,宋医生亲自给我手术呢。”
宋严眼里难得带了丝笑意:“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
手术前一天从下午就要禁食,半夜我饿得难受,给宋严发消息:“宋医生,太饿的话,不吃东西,可以喝水么?”
宋严的消息二十分钟后才回来,他分享给了我一首歌——《哥德堡变奏曲》。
随后附了一条消息:“听着睡觉,不能喝水。”
我看着那首音乐,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
拿出耳机,插上,温和的音乐声响起。
的确很催眠,没一会儿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饥饿也随着梦境的来临消散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宋严。
他一身蓝色的无菌服,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
看着我,他淡淡说了六个字:“放轻松,相信我。”
我点了点头,接着便闭上眼,陷入了一片黑暗。
……
再睁眼,便是回到了病房里。
小护士过来查床,见我醒了,笑着给宋严发消息:“宋医生,十五床患者醒了。”
放下电话,小护士忍不住笑道:“宋医生很关照你,特意让我等你醒了和他说一声。”
我抬了抬嘴角,想说什么,却感觉上腹部一阵疼痛。
这疼痛撕扯着神经,让我一下子话都说不出来。
小护士拿着体温计让我夹着,随后拿起本子做记录:“感觉怎么样?”
“疼。”我用力才将这字吐出来,说完身上便是一阵冷汗。
“疼是正常的,忍不住说,给你加止疼药。”
我点点头,小护士又问了些问题,出去了。
没多久,宋严过来。
看到我,他第一句话就是:“病理结果出来了,和预料相差不多,是早期,问题不大。”
我嘴角牵起一个笑。
手术前他就和我说过,早期就意味着情况乐观,手术后康复率很大。
他看着我忍痛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家里没人能过来照顾么?”
我想着远在A市的父母,心底里其实不想给他们打电话。
父母上了年纪,之前做手术我都没吭声,这会儿做完了给人叫过来了,不是平白让他们受累么。
要打也是等康复出院再说。
“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请个护工,你现在的情况自己没法照顾自己。”
“护工……贵不贵?”我虚弱地开口问。
问完又觉得自己没骨气,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打定主意要努力奋进,可往往还没等努力呢,就先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
宋严看着我,半晌开口道:“许向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欠我一笔住院费?”
我手术前的住院费都是宋严垫的,我当然记得。
可是他提这个做什么?
我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你想让我现在还你?不行啊,我没钱!”
许是没想到我会把没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宋严忍不住笑了:“没让你还,护工我给你找,钱一起欠着吧。”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
我后知后觉,似乎宋严对我的关照,有些过头了。
还是说,他生来就是菩萨心肠,对所有的患者都这么大方?
不太可能,那他还叫什么宋医生,干脆叫散财童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