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薛家世代为官,一生清正廉洁。
祖父曾是先帝的太傅,父亲亦为言官,上谏君,下谏臣。
鼎盛之秋,门庭若市。
父亲长情,更是未有纳妾之举,满心满眼都装着母亲一人。
母亲生下哥哥后不久,便一心想再得个女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有了身孕。
曾有高僧指点,这腹中子必将大富大贵。
不光母亲父亲欣喜,薛淮川身为哥哥也是十分期待我的降生。
嬷嬷说,哥哥每每下了学堂便急着赶来母亲房中,必会将今日见闻都悉数说给腹中的我听。
他发誓,今后定会好好疼爱我这个妹妹。
定要教我诗词歌赋,将我养的比公主还要金贵。
真好啊。
一切都如同画本子般和乐美满。
“可他,食言了。”
我苦笑着撑在地上,嘴唇是止不住的哆嗦。
“姑娘,公子说到底还是心疼姑娘的,只奈何姑娘性子太倔。”
耳边嗡嗡作响,已是听不清了。
脱力倒下时,只记得嬷嬷那张急坏了的脸。
我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嬷嬷只得去请大夫,半路却被薛书微拦了下来。
“嬷嬷是去做什么?”
“不过是风寒罢了,养几日便好了,也值得你这般慌慌张张的?”
“嬷嬷可要记得,你的身契是在我母亲那,而不是薛离手中。”
深夜,我竟开始说起了胡话来。
攥着被子,早已大汗淋漓。
“不是我推的她,不是我!”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再烧下去恐要烧糊涂了,嬷嬷狠了心向薛淮川院中走去。
若非言辞恳切,想必他也是不肯来的。
见我这般,他蹙眉道,“怎么不请大夫?”
嬷嬷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来。
更深露重,门户紧闭。
半晌都找不出一人来。
许是见我太过可怜,他亲自出门拎回来一个大夫。
大夫大气都不敢喘,畏畏缩缩的替我搭脉。
摇头道,“怎么拖到这时候?”
“身子底太弱了,又受了这么重的寒气,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谢淮川猛的想起,今日我也跳入湖中,浑身湿透,还被罚了跪在雪地里。
大夫开了方子。
“若是熬过今晚就无妨。”
那夜,我已不知说了多少胡话。
以至于醒来之时,第一眼便瞧见薛淮川黑着一张脸。
我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药,面前却多了一颗蜜饯。
不得不承认,我心中有片刻暖意。
可我却摇了摇头,“我不怕苦。”
薛淮川却没好气地将蜜饯丢了出去。
“阿微自襁褓之时,便养在丞相府中,这一切都非她所愿。
“如今你回来了,更该让着她些,好让她知道,一切都未曾改变才是。”
不知为何,这药突然变得好苦好苦。
“非她所愿?”
我不禁出声一笑。
“难道我会是自愿沦落为浅薄粗鄙之人吗?”
“难道这一切就是我心中所想?”
我的话令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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