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琛府虚惊一场,逃过这一劫。
萧辰抱起地上的蓝玉到专门为她准备的房,又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她医治。
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而蓝玉泪眼朦胧,回答道“只要琛少让我做的,刀山火海我都下。”“谢谢,我承诺你的我会做到。
这琛府的内院里,以后你说了算。”其实萧辰今天这一招也是险胜,算是九死一生。
早在林诗羽受伤的第一天,在皇上下令要在琛府掘地三尺之时,他已想到这一方法。
暗中把蓝玉关进了这间房,然后对她用了一箭,这一箭虽不比林诗羽伤的深,但也大伤身体,所以他承诺给她她想要的。
这个计划,他不敢跟林诗羽,他知道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为她受伤。
而他一直迟迟不把蓝玉交出来,便是一直熬着等到今天这样最佳的时期。
演戏嘛,就要演的逼真一些,现在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好。
只是他脑海中,却浮现了刚才皇上的表情,从听到侍卫说找到受伤女子时,他的眼底夹着光芒,即便没表露出来,但他依然能看见他的热切的期盼与隐隐的紧张,而在看到受伤女子是蓝玉时,他逐渐暗淡的,变得绝望的样子。
萧辰是一个聪明而敏锐的人,他对皇上的观察是准确无误的。
那份绝望把皇上牢牢的牵绊住,只是一踏进宫内,一踏进御书房,他便没有丝毫的表露出来。
安公公一直提着神,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服侍皇上多年,对他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但此时,这份平静一定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征兆。
御书房的案几上摞着厚厚一叠大臣上报的奏折,除了日常的事务之外,最多的莫过于年后征伐边疆玄国之事。
玄国处于通朝的西北边,中间仅隔一条河来划界。
前些年,先帝在时,两国虽有战争,但因没有具体的利益矛盾,倒也相安无事。
但近年,因中间的河流渔产丰富,两岸的渔民时常因河域的归属问题而产生争执,最严重时,两岸私自交火,死伤无数。
若朝廷还不出面征伐,恐怕会愈演愈烈。
而按照寅肃的性格,不动则已,一动必取其要害。
小小一个玄国,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会让它夷为平地。
这些奏折里,建议的最多的便是让甄将军出战。
甄将军从先帝在时,便与玄国有过交锋,现在派他出任,最适怡不过。
寅肃并未给出任何正面的答复,具体什么时候出征玄国,派谁去,都没表露过。
御书房的光线已慢慢暗淡下来,安公公点了灯小心翼翼放在案前。
寅肃把最后一本奏折阅完,用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这半天的忙碌,使他的心情静静平复了下来。
安公公劝道“皇上,您歇息一会吧,奴才这就给您送晚膳过来。”“不,朕去六池宫走走。”寅肃说完,已迈开步伐朝六池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走,月色已起,整个皇宫已不如白天的喧嚣,陷入一片安宁之中。
安公公在后面提着灯笼照路,寅肃在前面走,走的有些快,直到清冷的六池宫落在眼里,他才停止了脚步,站在六池宫前,静静抬头看着这三个字。
宫里所有人都忌六池宫于洪水猛兽,只道这是冷宫,关着被皇上责罚的女子。
甚至连莘妃,连仓若钰也不知,这是寅肃除了御书房外,最常呆的地反,甚至一呆便是一夜。
安公公向前一步,打开了六池宫的宫门,里面香气云绕,有熏香,纸香,与墨香传来。
“奴才在门外守着,皇上有任何吩咐随时叫我。”安公公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同往日的时候,让皇上在六池宫内独处。
这六年来,他陪着皇上来过无数次,但他并不知道皇上在里面做什么,他只是尽心尽力的守在门外而已。
今天白天在琛府的一切,皇上虽没有任何表露,但他知道皇上的心又被重重的伤了一次。
此时,月亮已绕过树枝,像是挂在远处宫廷的飞檐之上,月色清澈明亮,这深深的宫苑,一重又一重,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所有人的心都是硬的,凉的。
六池宫内,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下半夜,似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公公心一惊,利耳聆听,像是男子极度压抑着的呜咽之声,这声音很小,但却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安公公的心头。
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听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这不为人知的痛苦,安公公亦是心酸的不能自己。
过了许久,这声音才渐渐的消失,随即,听到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叫他“安公公,进来。”安公公一听,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进了六池宫内。
这一推门进去,他吓了一狙咧,险些摔倒。
原来四面墙上,挂满了那个叫阿兮女子的画像,有小时的,有成年后的,有入宫前,有入宫后。
或笑,或哭,或娇,形态各异,数百张挂了满满一屋子。
安宫宫的腿都软了,噗通跪在地上。
寅肃没有理会安公公的丑态,盯着案前的一副新作说到“你来看看,有几分像?朕快要记不住她的样子了。”安公公被这一屋子的画像震撼的腿还有些软,弯着腰走到皇上的旁边,看着案台上的一副画作,显然是昨晚才画的。
女子一身白衣,挽着发鬓,似笑似娇的站在一片梨花树下,画的逼真,形象生动的仿佛女子要从纸上跃出来。
画作的落款是很小的两个字“吾爱”。
寅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安公公“像吗?”安公公对那个叫六兮的女子,已印象模糊,只记得当年她爱笑,爱闹,时常霸道的管着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上。
此时再见这幅像,栩栩如真的想起了那女子的种种。
连声说到“像,太像了。”安公公到底是有些心虚,回答这话时,都快哭了,好在寅肃没有再往下问。
而是慢悠悠的,一卷一卷收起了这幅画。
一边卷,一边说“几年了?她离开是几年的事情?”安公公已经吓的满头大汗,这是皇上第一次跟他谈起那个叫阿兮的女子,这是第一次,皇上肯说她离开的事情。
他被吓得,心都抖了,战战兢兢回答道“是皇上登基那年走的,算算,也有六年了。”他说完,皇上没有再接话,室内一片安静,安静的仿佛心都要砰砰砰的跳了出来。
许久之后,才听皇上低声说到“六年,已经六年了。
不知这六年对朕的惩罚够不够。”“安公公,朕是不是应该清醒了?”“皇上一直都很清醒。”安公公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这么说。
“这么多年,朕从来不肯说她已经离开人世,甚至在甄将军那,也只说她是犯了事,被关在六池宫内思过。
是朕胆怯,以为只要不承认她已经死了,她便没有死,没有离开朕,她只是在赌气,出去玩玩,玩够了,她就回来了。”“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连梦里也不肯回来。”“是时候清醒了。”他自牧自说完,忽然抬头看着安公公,眼神已由刚才的脆弱变成了惯常的冷傲说到“把这些都烧了,把六池宫也烧了。
什么都不要留下。”他的声音与样子,又狠,又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安公公想再劝一把,只怕真要烧了,没留下一点念想,将来后悔怎么办?可皇上是一言九鼎,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也罢,也罢,烧了,重新开始,把六池宫,把那个叫阿兮的女子全都忘记。
寅肃冷声到“现在就去办。”“是,皇上。”这六池宫,这后宫里人人避讳的六池宫,这一夜,就要化成灰烬,所有恩怨都要化成灰烬。
当六池宫的大火冲天,照耀整个皇宫的上空时,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仓若钰在深夜里也赶来,牧莘也赶来,还有各宫的妃嫔们都站在这场大火的面前。
仓若钰颤着声音问“里面还有人吗?”“怎么无人救火?”大家全都面面相觑,看着前面定定站着的皇上。
在熊熊烈火之中,所有人的脸都晦暗不明,只有皇上望着这火一丝不动,表情说不出的冷与无情。
仓若钰终归没忍住,或者说不是没忍住,而是为了试探“皇上,姐姐还在里面。”她话音一落,便看到皇上转身看着所有人,吩咐安公公到“去甄府报丧。”他这话说完,身后的熊熊大火也慢慢烧成了灰烬,刚才红透半边的天,也渐渐变成了漆黑。
深夜里,甄府的大门被敲的咣咣响,徐管家睡眼朦胧之中起来开门,守门的门卫说“是宫里来的消息。”这一句宫里来的消息,把徐管家彻底惊醒,开了门,看到门外立着的果然是宫里派来的公公,立即欠身请了进来。
这边的动静,也已经吵醒了甄将军甄夫人以及甄六正,他们齐齐出来,跪在院子里接圣旨,都不知这大半夜的,皇上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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