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素若迅速垂眸跪在地上,拼尽了全力才终于压制住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怨怼。
段祁昌却是疾步至左素若身前将她扶起:“若儿快快平身!朕不是说过,只你我二人时不必多礼吗?”
他唇畔挽着笑,声音那般轻柔,身为帝王,却仿佛没有架子似的拉着左素若到了他方才描摹的书案前,将案上的画展示给她:“若儿快看,喜欢吗?”
只见那画中画的正是左素若无疑。
左素若抿了抿唇,心中冷嗤不止,却也只能努力扬笑道:“喜欢。”
她想,若是从前的她,只怕又要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当年的她不正是看上了这一身清贵出尘的气质,兼有潘安之貌,才对他倾心不已?
只可惜她只看到了他的外在,却未曾发现他骨子里的龌龊腌臜!
“若儿喜欢便好,那朕便先替你将这画收着了,等将来大功告成,定拿来挂在你的宫里。”
听得眼前女人一句“喜欢”,段祁昌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意料之中,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便要去抚女人的脸颊,女人却忽地一福身,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那臣妾便提前谢过皇上了。”左素若声音淡淡。
段祁昌的手指却僵在空中,半晌才收回,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诡异的感觉,可见眼前女人那乖巧羞涩的模样,与往日并无二致,又觉得自己许是想多了。
他轻摇了摇头,扫去莫名的烦躁,立刻便转入正题:“好了,若儿,快与朕说说,近日三王府内可有什么异常?那段祁稹又在作甚?”
“回皇上的话......”左素若早已做好了准备,假意思索片刻后便答道,“王府近日并无异常,至于三王爷......昨日洛副相到了府上,似与王爷商议林尚书一事。”
“哦?”段祁昌面上现出一丝冷笑,“他们怎么说?”
“王爷有意回避,臣妾并未听得其中详情,只是......”左素若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段祁昌见状不由追问:“只是什么?”
“对于那位林尚书,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左素若故作犹豫地吊着男人胃口。
段祁昌果然受不得她这般,急匆匆道:“若儿但说无妨。”
“那臣妾便斗胆了......”左素若这才朝段祁昌福了福身,缓缓道,“臣妾以为,这次皇上还是放过林尚书为好......皇上莫急,且听臣妾解释!”
“林尚书虽为三王爷的党羽,可他性情浮躁,城府不深,因此才会轻易被我们设计......”
“然而臣妾以为,林尚书并不足为惧,真正该警惕的,是林尚书身后的祝家!林尚书的岳丈祝永勉乃是先帝最信任的文臣之一,朝堂地位根深蒂固,他虽已辞官还乡,朝中却仍多有他的拥趸......”
“皇上您贬谪林尚书倒没什么,可若是因此惊动了祝永勉,让他对你您产生不满,岂不是就把他推到了三王爷那一边,他在朝中的亲信亦成了三王爷的亲信,到时候您虽扳倒了一个林尚书,却让三王爷又获得了更多助力,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左素若一番话果然让段祁昌露出犹豫的神色,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些,也想不到左素若竟会想到这些,“那若儿觉得朕当如何是好?”
“臣妾以为,皇上可以借着此次寿宴的由头,宽赦林尚书,让林尚书对您感恩戴德,说不定日后还可以由此策反他,到时候我们不但让三王爷少了一个助力,又让您多了一个帮手,且于朝臣中获得了宅心仁厚的美名,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左素若紧攥着手帕将这番话说完,心头不由得打起鼓来,不知这段祁昌能否被自己糊弄过去?
她垂眸等了半晌,始终不曾听到男人的回答,更加忐忑,终究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看,却立时便撞见段祁昌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皇、皇上......”左素若心下登时一沉,“您在看什么?”
段祁昌却倏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朕在看朕的美人啊,没想到几日不见,若儿竟也懂得分析朝堂上的局势了,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皇上说笑了,臣妾胡言乱语罢了。”左素若头低得更低了。
段祁昌却兴奋不已,望着左素若的眸子里比及一直以来的虚情假意更添了几分真实的欣赏,瞧着女人那纤长的睫翅、粉粉的软唇以及满含羞涩的红润脸颊,心底竟有什么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怎是说笑?”他说着,一步步靠近左素若,那温吞的笑容里却似隐隐藏着别样的意味。
左素若瞬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脚下连连后退:“皇上,臣妾出来多时,再不回去只怕要引起怀疑,便先行告退......啊!”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段祁昌竟已一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皇上,这万万不可!”左素若倏地瞪大了眸子,拼命挣扎起来。
段祁昌不以为然:“有何不可?朕方才已说了,君无戏言,既然应了将来封你为妃,你我提前欢好片刻又能如何?难道若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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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素若的心疯狂地尖叫起来,恨意再次沸腾,眼见男人似乎铁了心要白日宣银,忽而便生出了要与之同归于尽的念头!
段、祁、昌!
左素若不再挣扎,却是迅速抬起手便要去拔头顶的发钗——
“三王爷,您不能进去!”
“三王爷,皇上在长煦宫会客,您请回吧!”
“三王爷......”
说时迟那时快,左素若的手方抚上一支银簪,门外便骤然响起一迭声的喧哗,那段祁昌听得“三王爷”三个字,顿时浑身一僵,吓得立刻就收回了他不老实的手,匆匆转到椅子上坐下,刹那间便又是那清贵的帝王之姿了。
左素若见状,也顺势假装整理发丝,将手放了下来,下一秒,便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巨响,长煦宫的门被生生撞开。
“皇上恕罪,微臣逾矩了。”
段祁稹的声音响起,却是半分歉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