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外两人还在对着话,“卫兄,你这小侍妾可有几分意思。”
“哦?陈兄感兴趣?可惜是公主身边的,否则让你又何妨。”
宁清月在轿内听的是一清二楚,死前她就不愿再与卫将离相见,此时更是恨不得啐他一脸!
她久居深宫,能得到消息的途径不过。唯有对卫将离,可以说是事无巨细的了解。公主自幼爱慕于他,自然也是常常念叨着关于他的消息。
卫家差点灭门那年,他不过才十二岁,一来受不了打击,二来上无长辈管教,渐渐便与城中纨绔子弟混为一流。卫家多少门众对其大失所望,逐渐离去,连忠心耿耿的十二铁骑都散了去。
众人都说卫府没落了,这个曾雄霸一方的国之栋梁顷刻瓦解。不知有多少人曾惋惜过,有多惋惜,就曾用多恶毒的语言唾骂过卫将离。
公主痴心不改,终在七年后,求得皇上赐婚。
宁清月甩着盖头扇着风,以往她也是被这些消息所惑,觉得卫将离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纨绔子弟。可后来事实证明,能集二十万兵马谋反的,绝不会是个酒囊饭袋。
如此想来,大婚当日的蜀国来犯,远赴边境,恐怕不单单只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花轿行至卫府门前,卫家男丁只剩他卫将离一人。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便充当男方亲友,嘻嘻哈哈的挤满了大门。
喜婆高声嚷嚷着“三箭定乾坤”,有小厮给卫将离送上了弓箭,他却是歪歪斜斜的射偏了两箭。
其中一箭不偏不倚的“噔--”一声射进轿内,正正好将那大红的凤披钉在了轿底!
箭矢穿透的,将将好是那刺绣上的,凤凰的眼睛。
上辈子可没这一遭啊……
轿外有男子哄笑,“卫兄,你这莫不是在醉花楼亏空了身子?可得好好练练了,别三日后吓坏了公主,哈哈哈哈。”
宁清月看着那箭,得拨!不拔她出不去啊。
待伸了手咬紧牙关拔着箭,心想着,这力道,哪里是亏空了身子能做的的?
嗑--!
拔了箭,却也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喜婆也是心有余悸,想着得亏里面坐的不是真公主,否则小命还要不要了?
“驸马爷快接公主下轿吧。”说着,递上了挽着大花的红绸布。
卫将离惦着手中的红绸布,公主?真公主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个假公主。
待掀了帘子,见着正襟端坐无一丝慌乱的女子,不由挑眉。视线一扫,就见着了被放在她脚边的箭矢。
甩了绸布过去,就将人缓缓拉了出来。
一身大红喜袍上用金线绣着两只九天翱翔的凤凰,衣领上还缀着各色珠宝。袖口处因抓红绸而半露的纤细手指,在大红色的衬托下**无比。
四周惊叹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的惊叹,是因为这做工华丽流光溢彩的凤披霞冠。
迎亲男子们的惊叹,却是因新娘不被华裳遮掩的仪态,但看纤手细腰,就是那盖头下的容貌一般,做个侍妾也值了。
“新娘子下轿喽~跨马鞍~”
随着喜婆的声音响起,宁清月也由手中的绸布拉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盖着盖头,只看的到脚下方寸土地,那马鞍突然冒出来,一不留神就踢的它挪了位。
身旁人轻笑出声。
宁清月忍着脚痛,故作镇定的抬脚迈了过去。
“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迈过去,步步保平安!”
其后又是跨火盆等乱七八糟的环节,宁清月直被指挥的晕头转向。
上辈子她只求个安稳度日,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块木头,哪里还记得那些繁琐的礼节?
待到了拜堂这一步,两个蒲团迅速备下。
“一拜天地!”
宁清月老老实实的朝蒲团跪下,感谢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如此机遇,何其所幸。
“二拜高堂!”
卫府早无高堂,卫老太君也是久病不出。这拜堂也就拜了拜卫父卫母的牌位。
早先她就听父亲说过,卫家满门忠烈,那身后的勋章都是用鲜血和人命换回来的。
可谁曾想,不过一个小小的不成气候的谋反,竟能让卫家男丁除卫将离外皆亡。这一拜,就当是对烈士的缅怀,更是乞求他们倘若在天有灵,可得帮帮忙呀,她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卫将离洞房啊!
“夫妻对拜!”
宁清月调转了身子,朝卫将离俯下身去!
哗--!
盖头几经跪拜,终是挂不住了,从头上滑落下去。
一张**的小脸展露出来,额间点着花钿,樱桃小口殷红一片,如啼血般的,夺目异常。
即使浓妆艳抹,却因那如水般平淡无波的眉眼而显得清丽万分。
不是个大美人,却是个难得的妙人!
围观男子中无不开始艳羡卫将离平白得了这么个绝佳的侍妾。
宁清月不慌不忙的起身抬眼,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望着上一世让她等了八年的人。
只一眼,就让天地黯然失色。红绸金线刺绣喜袍,不抵其容瑰丽。发如泼墨,眉如远山,眸中更似有琉璃般的潋滟神光。
天人之姿,摄人心魄,的确是值得公主惦记多年的模样。
喜婆慌慌张张的捡起了盖头,胡乱的又盖在了她的头上,遮挡了她明目张胆打量的视线。
卫将离皱眉,这宫女恐怕不只是“有意思”这么简单。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就好像将他看透了一般。
不由双眸微眯,眼底精光闪过。
倘若真的有问题,那就留不得了。可偏偏是公主身边的,难不成是公主疑他……
“礼成!”
繁琐的迎亲典礼算是安稳渡过,他那些孟浪的狐朋狗友们又闹腾开来。
卫将离避过众人招来小厮,贴耳轻声道:“不器,去查查这宫女什么来历!”
“是!”
那偷偷摸摸的模样还是被好事人看在了眼里,一脸揶揄的道:“卫兄莫不是看这侍妾貌美,唤小厮买药去了?”
卫将离装模作样的揉了下腰,摆摆手道:“一个宫女算什么,三日后的公主才是正主。”
引得那些浪荡子哄堂大笑。
这一切宁清月自然不知,她早就被引到内院,又七七八八的礼节过后,闲杂人等终散,只余她与公主的另一位侍女,轻棋。
轻棋,公主的眼线,同样要想办法躲过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