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刻,罗斯伸出手,托住了我的额头。她空灵的话语探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从这次拍卖会回来之后,我就开始持续地发着低烧,耳边都是罗斯的声音,母亲请了很多大夫来查看,都没有效果,最后只好求助于法师的帮助。
法师说瘴气来自西方,我有一桩前世的业债未了。
除了罗斯,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于是只好重新联系了她。
一直到出发前,我的身体都很差,可是当直升飞机降落在缅甸的军用机场的一刹那,持续折磨我一个月的低烧,突然消失了。家里为我这次探险配备了很多人手和物资,身后的队员们在有条不紊的往下搬运,罗斯一个人站在我身边,望着不远处幽深的连绵山脉。
我预想到这会是一段艰难之旅,但是事实却远比我想象的血腥和残酷。
缅甸政府给我们出具的手续是科学考察,于是我们需要像模像样地携带一些探测仪器,罗斯爷爷的日记本中说,他们当年的目的是探测翡翠矿脉。
据传闻,野人山中有一个极品翡翠矿洞,东吁王朝第三代国王莽应龙曾派兵把守这里,还曾用这里出产的玻璃种翡翠进献明朝皇帝,后来随着王朝动荡矿洞所在地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从机场离开之后,我的探险队很快与找好的当地向导汇合,简单的休整过后,我们下午就进入了野人山。
一开头的路还算好走,但是很快天就黑了,我命令大家扎帐篷露营,在这种地方一定不能存着侥幸心理走夜路。
谁知道在扎营的时候也出了状况,我只来得及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
等我带着人举着手电跑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发现两个队员乌黑的尸体。无数细长像蚯蚓一样的小蛇在他们的身体上爬行,有的还从五官的空洞中窜进窜出。这场面别提多诡异了,身边的罗斯吓得用手紧紧抠着我的胳膊。
“蛇穴,他们挖中蛇穴了!”黑黑瘦瘦的向导指着尸体说道。
我才知道,每到一年的特定时候,有些蛇类会聚集在一起进行交配和产卵,它们常常隐蔽在枯枝或者朽木的下面,数量从几十条到上百条不等,万一有人不小心探破了上面的遮盖物,愤怒的蛇群就会将这猎物咬死。
这两个队员应该是在给帐篷打固定用的地钉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蛇穴,才被毒蛇咬死。
好在交配时的蛇不会离开蛇穴,所以除了这两个队员以外,它们没有攻击其他人,我赶忙叫大家重新认真选了一处露营点,尽可能离蛇穴远一些。
刚进山就死了两个人,大家惊魂未定,早早休息了。在帐篷里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打开那本日记读一读。
果然里面也记载了类似蛇穴的东西,罗斯的爷爷他们的探险队也因此损失了人手。我们此行倒像是当年那场探险的翻版。原本没有什么困意的我,读了几页日记之后居然陷入了昏睡。
我是被一种诡异的窒息感惊醒的,我看了一眼夜光的表针,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半。帐篷外面是死一般的寂静,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猛然间我回想起从直升机落地开始,东南亚特有的虫鸣鸟叫一声接着一声,为此,我还特意吩咐人把驱虫药水放在最上面,以供大家使用,可是现在……
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枪,打开保险,慢慢拉下帐篷拉链。
一股雾气猛地从我拉开的地方扑进来。这雾和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它很沉重,进入帐篷后便直落地面,随后向水一样向前漫进。我赶忙把拉链拉好,帐篷里的雾只到我脚踝位置,但已经让我看不见自己的鞋子。我本能的屏住呼吸,生怕雾气有毒。
我发现雾竟然在膨胀,刚才进来的明明只有一点,现在高度未变,体积大了不少,已经快把帐篷地面铺满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拉开帐篷,雾气只会进得更多。出去不安全,留下来貌似也不安全。但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横下心,我蹲下去,试着用枪管搅动雾气。
雾像水一样,被我搅出波纹。我又用枪管向上挑,一小团雾气缠绕在枪管上,随后经顺着枪管往我手上爬。
我惊恐的甩掉抢,枪落入雾中很快消失不见,而这些雾仿佛才发现我这个活人,开始向我的方向聚集,几秒钟的时间,就淹没了我的小腿。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登山鞋口溜进我的裤子,麻,痒,还带着些诡异的清凉。我紧张的吞咽着口水,那些雾已经爬到我膝盖位置。
我试着挪动双脚,雾气爬的更快了。就在我要被雾气吞噬的时候,一股子辛辣的气味窜进我的鼻腔,有人撕开了我的帐篷,往里面扔了一束点燃的草。
点燃的草带来大量浓烟,雾气开始退却,很快消失无形。向导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脸上包着布,不由分说的塞给我一团东西。
那玩意儿的味儿和点燃的草一样,辛辣难闻。
我和向导一起用点燃的草烟四下挥舞,有烟气与雾气似乎在搏斗,烟进雾退,很快就把这奇怪的浓雾赶出了营地范围。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我环顾营地,发现守夜站岗的队员正靠着篝火酣睡,整个营地只有我和向导两个人出于清醒的状态。
向导向我解释,刚才那不是雾,是虫。
“我们叫它斯塔读哇”向导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英文单词,只能按照缅语发音读给我听
他说斯塔读哇是一种很小很小的虫子,它们平时隐没与地下,只有被神灵召唤才会出现。这种虫子具有一定的毒性,会麻痹人的身体,它们惧怕香茅草的烟雾,所以他才会点燃香茅草来驱赶虫子。
营地里其他人应该是被这种虫子毒昏了,需要喂他们吃下香茅熬制的解毒汤才行。
又忙活了四个小时,我才将队员们和罗斯救醒。他们的面部、手部皮肤都起了细小的红疹,这让我觉着恐慌。找个借口,我回帐篷脱下鞋子。果然,我的两条腿上布满了红疹,向导说过几天红疹就会消退,我问他是否也有这种症状,向导摇摇头,说自己昨夜发现的早,及时在帐篷里点燃了香茅草,因此没被虫子缠上。
这样一来,上午就不能赶路看了。趁着上午队员休整的时间,我跟罗斯一起看了那本探险日记,上面果然也记录了这种诡异的毒雾。
现在这本日记,更像是一本预言书。
我决定将它全部看完,将里面记载的事件牢牢记在脑子里,最大限度的避免重蹈覆辙。
午后,我们按照日记中的路线向野人山深处进发。
沿途,向导不时停下脚步,对着某些东西朝拜。杰斯和一些队员对于向导的拖拉很不满,我则感念他驱虫的恩情,每次都耐心的等着。不过说实在的,缅甸人拜的神灵也太多了,一颗树,一根藤,几块叠在一起的石头,甚至一具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骨都让向导跪地磕头。
罗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她说上帝才是唯一真神。
下午的旅途格外顺利,凭借着日记我避开了很多有毒的树和虫子,可惜厄运还是接踵而至。打头探路的队员突然在平地消失了,他脚下看起来坚固的土壤像一个漏斗一样将他吞没。
这是一个陷阱,很高明的陷阱,深五米左右,底部有尖利的竹刺,上面用流沙和树枝交替覆盖,与平地无疑。这样的陷坑,应该是用来捕猎大型动物的。
这是谁布置的陷阱呢?
向导欲言又止,他说野人山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很多年前山中生活着体型很大的猴子,那些猴子很聪明,会协作捕猎,还会剥下兽皮围住身体,就像人穿衣服那样,但这些猴子早已灭绝了。
我不认为猴子能赤手空拳的挖出五米深土坑,还在上面铺树叶掩饰。重要的是,这些树枝折痕新鲜,叶子没有枯萎,分明是今早才做的。
向导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决定到土坑里看看。如果真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还好,就怕有别的探险队先我们一步进入野人山,大家都在找翡翠矿洞,那就麻烦了。
提着照明灯,我借助绳索,慢慢到达坑底。
土坑口小肚大,很像缅甸人装水的瓦罐,让我惊恐的是,除了队员的尸体,土坑底部汪着一滩鲜血,细长的白骨围绕鲜血摆出诡异图案,坑壁上还有深深的抓痕。是野兽困在这里后抓出来的?我走进提灯细看,随后惊恐的发现,那是人手抓出来的痕迹,而且看指尖距离,还不止一个人!
那地上的白骨?
我掏出枪,虽然土坑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但这里太过诡异,让我不敢放松。在仔细研究后,我发现摆在地上的都是肋骨,那些肋骨两头磨尖,上面还画了图腾。
这不是狩猎陷阱,更像是祭祀用地!
我开始大声吼叫,让他们把我拉上去,但上面的人一直没有回应。我有点焦急,用力踢坑壁,但我始终不敢破坏那白骨摆出的诡异图案。
腰上的绳索开始轻微摆动,我以为是有人在拉我,可绳索松松的,并没有人在上面用力。我举起提灯,看见有什么顺着绳索蜿蜒而下,白色的,像罗斯的金发一样顺滑。
是雾!斯塔读哇,那种恐怖的虫子!
我慌忙解开绳索,但斯塔读哇速度极快,就像在我帐篷里一样,它们开始膨胀,很快顺着绳索蔓延到坑壁上。绳索则像灰烬一样断裂散开。不知道是不是恐惧让我产生了幻觉,我听见了“嘶嘶”声。
慌忙中,我想起胸前口袋里的香茅草,学着向导的样子,我点燃了香茅草,又扯了些和发酵茶一并塞进嘴里。斯塔读哇不再蔓延,它们迅速向上,几秒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坑上依旧没有人声,我在坑底等了很久,四周寂静。我不能再等下去,五米而已,我以前也玩过攀岩。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我开始在坑壁凿孔用来攀爬。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我爬到两米左右的时候,手腕粗细的碧绿藤条垂落到我面前。那根藤条很美,上面缀满了紫色花朵。我以为是队员抛下来的,兴奋的抓住藤条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地面上等待我的,不是向导和我的队员,是脸上涂着黄香楝粉的土著人和他们手上粗陋但锋利的武器。枪在我的腰间,但我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来,而是由着他们把我捆绑,我打定主意先要找到剩下的队员和罗斯。
我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在不远处摆弄着向导的腕表,他嘴边叼着根手指,正在愉快的咀嚼。
土著人带着我在密林里穿行,我故意放慢脚步,但捆绑我的树藤带有勾状尖刺,稍一挣动就又疼又痒。在我身边的土著人似乎对我的速度很不满,他哇啦哇啦的说着什么,那个小男孩把嘴里的碎骨吐到地上,跑到我身边,用石头磨成的钩子穿过我的皮肤,勾住我的锁骨。又搓了一段粗麻线拴住钩子,用力拉扯我前行。
孩子脸上的笑灿烂天真,手上的动作凶残熟练。我仿佛一只待宰的猪猡,颤抖着,尖叫着。为了不那么疼,我只能抛弃逃跑的念头,踉跄着脚步跟他们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的植物渐渐稀疏,我听见前方有击鼓的声音。小男孩跑了起来,我的锁骨似乎要被扯断了,身后的人不停用长矛戳我,我咬牙向前,直到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我来到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可能是野人山腹地。我身下是这个土著部落的广场,广场地面由骨渣混合泥土铺成,只我身下这点儿地方就有七八颗人牙齿,这些土著果然是吃人的!
前方,画有神秘图腾的白骨摆成诡异的图案,在图案中心有一张平整光滑的石台。石台通体翠绿,竟然是用整块翡翠雕琢的。石台正中间雕刻着一位骑着大象的勇士,我在资料上看过,这是东吁王朝第三代国王,莽应龙。
押送我的土著人开始整齐的大声呼喝,应和他们的是阵阵鼓声。
有人蹲到我身前,用手挑起了我的下巴。那是个**,只在重点部位涂抹黄香楝粉,带着鸟羽头饰的缅甸女人,她转动手腕,像挑选牲畜那样查看我的五官,又捏了捏我的胳膊和xiōng部,发出满意的啧啧声。
我会几句缅甸语,想试着和她交流。但那个女人并不理会我,她摆摆手,让人把我扯起来,丢到广场边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笼子里。我的双手被疏藤条捆紧,石钩还钩在我的锁骨上,麻绳则系在木笼上方。我试了好几种姿势,最后只能跪下,在有限的空间内尽量挺直腰背,让锁骨不那么疼。
**的缅甸女人和其他人交谈了一会儿,十几个土著人散开,没多大会儿就拖来木头做的平板车。我的队员横七竖八的倒在平板车上,最上面,是缺了一条手臂的罗斯。
我疑心他们已经死了,但仔细观察,发现还有呼吸。
缅甸女人走到平板车边,嘴里吟唱着奇怪的歌谣,淡淡的雾气从我的队员身上升起,越来越浓,最后卷成一团,落入缅甸女人的手心。
怎么会这样?大家明明带着香茅草啊!
恐怖的斯塔读哇在缅甸女人的手里无比乖顺,她像抚摸精美的绸缎一样抚摸着它们,把它们捏成各种形状,还咯咯笑着。
有人把向导推过来,好在他神志清醒,但满脸惊恐。他冲着女人不停磕头,那女人面色愤怒,指着向导的鼻子高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向导开始还回几句,没多久便萎靡的倒在地上,我看他连颤抖的力气都没了。
缅甸女人指向我,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整个身体不自觉的绷紧。好在,她只是让人把向导也关进木笼里。我赶忙压低声音,问向导究竟是怎么回事,来之前没有任何官方资料说过野人山里还住着土著部落!
“他们,不是一般土著,是莽应龙旧部的子孙。”向导声音低的像虫鸣,他说,那个女人说的是古缅语,她是这个部落的巫师,早在我们下直升机之时,她就已经从空气中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她昨夜放出斯塔读哇就是希望我们知难而退,但我们执意要进来,那,就只能把命留在这里。她大骂向导是叛徒,诅咒向导不得好死,还说要向导的灵魂也永远不能离开此处。
原来我们一早就被盯上了,不过我根本不相信这女人说的。什么从空气中得知,她一定是派了探子。
我劝向导不要丧气,并告诉他,我的身上有匕首还有一支短枪,这些土著人虽然凶恶但没脑子,没人搜我的身,只要找机会,去掉我锁骨上的石钩,我就能干掉他们。
向导瘫在木笼一角,苦笑了起来。
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我啐了一口,在观察到这些土著人点燃篝火,似乎要进行庆祝活动后,我开始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尝试着弄松藤条。
向导突然手指前方大声嚎叫,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些土著人把我的一个队员的衣服剥去,用木棍穿起他,就像烤羊那样把他架在火上烘烤。
其余的队员也苏醒过来,但他们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一个个瘫软在地上,惊慌失措。缅甸女人抓起一把颜色奇怪的粉末丢进火里,湛蓝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弥散到每个人身边。
我怕这些烟有毒,就屏住呼吸,但烟雾越来越浓,终于我忍不住,吸进几丝烟雾。
意识逐渐恍惚,我听见直升机的声音,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很快,全副武装的指挥官带着士兵冲进土著人营地,缅甸女人死在乱枪之下,那个残忍的小男孩被指挥官绞死。我从木笼中爬出来,抱着指挥官哭泣。
罗斯也被救了,她举着仅存的胳膊跑到我面前,拥抱我,她张开嘴,舌尖顶出一颗圆溜溜的眼球!
“爷爷你看。”罗斯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欢快的笑着,向展示糖果一样展示那颗眼球。
“我是马梁!”我冲罗斯吼叫,让她吐出那鬼东西。
罗斯突然瞪大眼睛,嘴角像破布一样裂开,直达耳垂,眼球在她上下牙齿之间爆裂,腥臭的液体顺着她嘴角低落她的裤子上……
自嘴唇开始,罗伊的头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面仰到背后,下面血肉模糊。
这不是真的……我绝望地摇头,理智告诉我一切都是幻觉,可是这场景却无比的真实可怖,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身体。
这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跑到我面前,手里抓着碧绿的翡翠。他大声喊叫着,说翡翠矿洞找到了,里面满是顶级翡翠原石。
我似乎陷入了一个荒唐的梦,梦里我成为了罗斯的爷爷。
等我终于清醒过来时,我还在木笼里,身边是双眼迷离,正啃噬自己脚掌的向导,木笼外,那个诡异的缅甸女人依靠着石台,她身后是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小男孩从地道里爬上来,嘴里咬着翠绿的翡翠原石。
女人把那块儿翡翠放到石台前,就放在莽应龙脚边。她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吟唱。所有的土著人都向她一样,吟唱着不知名的调子,向莽应龙雕像跪拜。
仪式结束后,篝火上的人已经焦黑一片,散发出烤肉香气。
土著人挥刀切下几块肉谨献到石台上,而后一拥而上大吃大嚼。
我不顾锁骨上的石钩,弓背连连呕吐。坐在石台边的缅甸女人笑了起来,她竟然让人给我送来人肉,还有一碗热乎乎的,粉红色的汤。
我怎么肯吃?但向导扑过来,像饿死鬼一样拼命往嘴里塞。探险队其他的队员也一样,他们面容呆滞,捧着自己队友的肉,吃的无比香甜。
现在,我是探险队里唯一清醒的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别人身上都有斯塔读哇,而我在土坑底驱散了它们。
后面的日子,宛如地狱。
每隔几天,土著人就会杀掉探险队一名队员。他们会在余下人中选择最瘦的,壮硕的留在后面吃。那个缅甸女人似乎地位很高,她能控制斯塔读哇和很多种毒虫。我看见她滴血喂食毒蛇,还看见她让蝎子爬入自己私chù躲避。
她整日与毒虫为伍,还喜欢操纵那些毒虫互相撕咬,以此为乐。斯塔读哇无疑是最神奇的那种,它们可以隐没与地,也可以突然出现,明明是细小的看不见形体的东西,却像最优秀的牧羊犬那般懂得服从。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我没被斯塔读哇迷晕,这种毒虫惧怕的是点燃的香茅草,只随身携带对它们来说不起作用。
每次吃人前,女人都会让篝火升起迷烟。烟雾让我陷入梦幻当中,有时很恐怖,有时很幸福。迷烟散尽,石台后就会出现地道,那就是我们本来要寻找的翡翠矿洞。矿洞入口平日被隐藏起来,只有女人知道方位。我曾经几次努力闭气观察土著人,发现他们也不能抵御迷烟的致幻效果。他们吸入迷烟后会捉对厮杀,偶有死伤者,便成为女人豢养的那些毒虫的饲料。
看来这些土著人确实是当年莽应龙的部下,他们守卫着这里,惩罚觊觎宝藏的人。
我看着自己的队员一个个被吃掉,因为我坚决不肯吃他们的肉,缅甸女人让人采摘果子给我。她有时会走到木笼边,像第一次见到我一样,转动我的头,仔细观察我的五官,再捏捏我的胳膊和xiōng部。为了活命,我向她微笑,她不为所动,显然是我会错了意。
向导始终是疯傻的,给他什么他都吃,便溺也不加控制。
在向导也被吃了之后,女人终于把我放出木笼,不知道是那段时间只吃水果还是吸入了太多的迷烟,我的身体衰弱不堪,别说用枪,连匕首都挥不了。而且我发现我逐渐失去了痛觉,锁骨处皮肤因为石钩的关系已经开始腐烂,我却毫无知觉。土著人改用带刺藤条把我捆在木笼里,只有手脚可以活动。
罗斯也没有被吃掉,只是她总是昏迷状态,后面的几次毒烟中,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罗斯爷爷最后的遭遇。
女人看中了罗斯爷爷的骨头,他的左臂被女人操纵的斯塔读哇包裹住,那里的皮肉一点点变色、掉落,最后只剩下白骨。全程没有一滴鲜血。
女人用他的小指骨做成了一个小小的书签坠,吊在一块他自己的人皮下面。
后来,斯塔读哇再次包裹住了这个可怜的男人,他的两条腿骨一部分磨成骨粉,另一部分经过被仔细雕琢,上面嵌满了碧绿的翡翠。女人还不满意,她拍打着石台,眼睛在他身上打转。
土著人开始采集各种果子和草,还抓了不少颜色艳丽的昆中。女人用一只石臼调配这些东西,并把前些天吃剩的人头骨泡进去,直到泡出满意的颜色。
那,就是他的归宿。
她需要一只美丽的人头骨,用来装饰她的石台,或者,是用来供奉莽应龙。
在这个男人被消耗殆尽之后,他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一本日记,女人将那日记交给一个长相与我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就是日记本的记录着,他被准许离开部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接下来的几天,我昏昏沉沉,伤口似乎给我带来了严重的炎症,我偶尔清醒的时候能够看到罗斯躺在我不远处。
再次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时,我又见到了直升机,但是这一次不是幻觉,是我的家族终于通过我脚腕皮下植入的GPS芯片定位到了我。
原始部落被驱散,飞快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乐哪儿。整个探险队,只有我和罗斯幸存,她失去了一条手臂,而我则因为伤口溃烂被剜去一大块肉。
现代医疗让我很快恢复,罗斯坐着轮椅来看我,我将自己在毒烟中看到的一切转告给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相,也有可能只是我的臆测。
从医院离开之后,我派人查过这本日记的来历,发现果然与我的家族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它第一次问世就是出现在我一个远亲的遗物中。
也许他就是那个当年跟随罗斯爷爷进山,帮他记录日记,最后又全身而退的人吧。也许他和那个原始部落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