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把劲,看到宝宝头了!”
伴着产科医生的催促声,阮棠棠抓着产床栏的手背因用力,淡青色血管凸起,苍白指节微微颤抖。
好疼!
可她却希望这疼痛感能够更持续绵长,不要结束。
因为这样的疼痛起码证明宝宝还在她身体里,谁都抢不走。
“快,你怎么回事,用力啊!”
医生催促着,一股尖锐的撕裂传来,像宝宝在和她做最后告别,剧痛骤消,啼哭声响起。
“生了!是个男宝宝,真漂亮。”
阮棠棠来不及惊喜,几个人走进产房。
“孩子抱走吧。”
阮棠棠强撑着虚弱身体坐起来,冲孩子伸手,“不要!我后悔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五十万,阮小姐收好!”
领头的人将一张银行卡塞进阮棠棠手中,阮棠棠不肯接,挣扎着往产床下跳。
“我不要钱了,只要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
因为妈妈急需救命钱,她签了那份合同,给陌生男人生孩子,生完交孩子拿钱,银货两清。
可孩子终究不是货物,十月怀胎,母子连心,他是那样聪明乖巧的一个宝宝,四五个月时就会和她互动,每当她将手放在肚皮上,他都会轻轻踹她的掌心,像在说“妈咪好”一样。
后来,她甚至不敢再轻易触碰肚子。
她不是个好妈妈,可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抱抱他,怎么能就这样分离!
“不!把孩子还给我!”阮棠棠跪在地上,捡起地上银行卡要给回去。
领头女人蹙眉,“阮小姐,你这样我们很难做!”
她甩开阮棠棠,转身,“走!”
“啊,宝宝!”阮棠棠跌倒在地,爬起来想追,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等阮棠棠恢复意识已躺在病床上,她目光灰暗,动了动手指,指尖触碰到硬硬的东西,是那张银行卡。
摸向自己瘪平下去,像被掏空了的腹部,阮棠棠攥紧银行卡,卡边儿割的掌心生疼。
宝宝已经没了,她不能再失去妈妈!
“快看,醒来就抓钱。”
“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这种人不配做妈妈……”
护士的窃窃私语从门外传来。
是啊,她根本不配做妈妈!
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了,宝宝,对不起。
“嗳,你去哪儿?!你还不能出院!”
护士的嚷声中,阮棠棠跌跌撞撞逃离医院。
她没有钱,妈妈住不进市医院,一直都在郊外乡镇医院接受治疗,阮棠棠匆匆赶到医院,正好碰上主治大夫刘医生。
“刘医生,我有钱了!快给我妈安排手术!”
刘医生看着女孩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的嘴唇,眼里闪过同情和悲悯。
“你妈妈她……五分钟前,不幸离世了,我们联系你,可打不通电话!”
不!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阮棠棠软倒在地,又发疯般爬起来冲向妈妈病房,她扑倒在盖着白布的床前,握住妈妈已开始冰凉僵硬的手,只觉这是惩罚是天谴。
她抛弃了那孩子,老天便也惩罚她母女分离,最终她失去了一切。
“阮小姐,这是阮阿姨留给你的遗书。”
从护士手中接过信,阮棠棠捂着信蜷缩成一团,张大了嘴像脱水的鱼,痛至极致,竟连哭声都发不出。
一周后,阮棠棠把妈妈安葬在了她最喜爱的江南水乡,跪在墓碑前,她才有勇气打开那封信。
眼泪打湿了信纸,氤氲开信纸上最后一行字。
“糖糖,是妈妈害了你。母子分离,人间至痛,去找回那孩子吧,妈妈在天堂祝福你们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