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柯长了十七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出嫁前草草涂抹了几下胭脂就盖上红盖头,匆匆忙忙地上了花轿。她觉得反正是嫁过来是给师父换救命药的,等那救命药到手,她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既然如此,何必费心装扮自己?
这还是她那两个不靠谱的师兄给出的主意。出嫁前两人千叮咛万嘱咐,硬生生把她套进了钟离家送来的那件绣满金凤凰的红色喜服里。
“小柯,你权当是去钟离府做几天客。等药到手了,我和大师兄就半夜去豫州府放烟花,到时候你就偷偷溜出来。”
可见到钟离皓的那一刻,她却后悔了,并且在心里默默锤了两个师兄千万遍。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陆小柯自小便跟着两个师兄混迹于东昌的勾栏瓦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和温润尔雅的美少年不知看了多少,自认为颇有鉴赏美人的本事。可一见到钟离皓,她还是觉得自己以前都白活了。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就是!别说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了,那简直都渣成灰了呀!
看这如玉的肌肤上三庭相宜,五官深邃精致,特别是那双半分无情半分含情的桃花眼,眸子如墨漆黑,让人看一眼便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若是这世间男子容貌共一石,钟离皓应该独占八斗。
如此俊美丰朗的男子竟是自己的夫君?嘿嘿,陆小柯不禁在心底偷笑,同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或许是呆呆地看美男子的眼神过于饥渴,陆小柯发觉眼前人轻轻皱了眉头,面上流露不悦的神情,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些鄙夷。
“你的妆容是谁画的?”
“我······我师兄。”
“你自己不会画?”
“不······不会。”
“你平时也喜欢这么看人?”
“不······不,你是第······第一个。”
“你平时说话也结巴?”
“不······不······结巴。”
这番话让陆小柯觉得十分的窘迫,也让她十分焦躁——问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今日新婚之夜,不赶紧鸳鸯戏水你侬我侬?
高门大户就是事多,麻烦!
像师父这等小门小户的,时刻铭记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钟离皓要早一刻撕了自个儿的衣裳,来年还能早一刻让钟离老爷子抱上孙子不是?
于是陆小柯故意柔了嗓子,娇滴滴地声音自床的另一边传来。
“夫······夫君,天色不早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一本正经地坐在床头?陆小柯心想你不主动,我主动。于是她把**悄悄往钟离皓的身边挪了又挪,很自觉地把身子靠在他身上,像个粘人的小狗。
“你先睡。我要看书。”
钟离皓冷冷撂下一句话,起身径直走到床对面的书桌边坐下,一双洁白修长的手随意拿起桌上一本《运气大法》,认真看了起来。
陆小柯心想,像钟离家这等高门大派教养出来的少主就是不一样,这么爱学习,连新婚之夜也要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