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里,血腥味刺鼻。
周玉霜的双手被高高吊起,痛苦挣扎,血流不止。
白日里,她还是新科状元裴止的妻子,怀胎不满三月,受尽艳羡目光。
刚刚,却被裴止亲手灌下了一大碗红花,拖进长乐宫,只为讨朝华公主一笑。
公主行事荒诞。
她最喜欢的,就是欣赏别人受尽折磨的惨状。
所以,人叫得越惨,她就笑得越欢:
「早就听闻,状元夫人冰肌玉骨,艳冠群芳。
「刚好,本宫殿里缺一盏美人灯笼,就用你的皮来做,可好?」
朝华公主一身华服美饰,姿态是上位者的傲慢,一颦一笑,都透着病态的疯癫。
前一世,她也是如此说的。
下一刀,她就亲手割断了周玉霜的脖子。
而我,则是被她派下去,负责把周玉霜削骨剥皮、曝尸荒野的人。
后来状元郎裴止找到我,苦苦哀求,说想为妻子收尸。
我忘了在深宫里求存,最忌讳的,便是不该轻信他人,更不该随便发善心。
一时心软,我将周玉霜的尸骨下落告诉了他。
谁知,裴止转身就把我给卖了。
那日,世人眼中清冷傲骨的他,一边喂公主吃着外藩进贡的葡萄,一边三言两语定下了我的生死:
「臣近来得闲,替殿下试探了一下身边之人。
「而这个贱婢,为奴不忠,不如杖杀。」
公主正宠他在兴头上,闻言便挥了挥手,让人把我拉了下去。
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我哭着求饶,最终还是被打满了一百杖,筋骨尽断,血肉模糊而死。
死后,我的灵魂浑浑噩噩,飘回了故乡。
大概是我太想家了。
本来,公主答应我,处理了周玉霜的尸体后,我就可以出宫回乡。
祖母还在家中等着我。
她曾来信说,这些年很想我,好不容易挨到我快出宫的日子了,她要给我过生辰。
可等我的魂魄回乡后,却发现——
公主竟然斩草除根,连我年迈的祖母都没放过,派人溺毙了她。
祖母孤身一人,死状凄惨,甚至都无人敢给她收尸。
而她死前,手里还死死攥着给我准备的生辰礼。
那是一件她忍着眼疾,日夜不歇,亲手制成的衣裙……
为了绣裙边的那一朵朵海棠花,她的双手被扎了无数次。
她总说:
「我们阿棠天生白嫩,穿海棠花样的裙子最好看了。」
可她却再也看不到我穿上那件衣裙的样子了……
看着祖母惨不忍睹的死状,我恨意滔天!
再睁眼,竟重生回到了公主即将虐杀状元妻子的这天——
此刻,祖母尚且在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是这次,我抢在朝华公主动手之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主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
「秋棠,你干什么?」
我恭敬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匕首:
「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沾染这贱妇的脏血?
「不如让奴婢将人提出去杀,再剥皮制成灯笼,供您赏玩。」
公主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并未发话。
倒是裴止微微蹙眉,先开了口:
「殿下,还是就地杀了吧,以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世人都赞状元郎裴大人惊才绝艳,对发妻体贴爱护,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有谁看得到他此刻的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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